半晌後,白鷺蹲在那裏,紅著眼睛仰頭看江彌生,抽噎道:“你怎麼還站在這裏?”江彌生皺眉:“難道丟你一個人在這裏?”白鷺噘著嘴:“要你好心,我想靜靜。”“靜靜是誰?”兩人同時語塞。
白鷺:“江彌生,你知道這個笑話並不好笑。”“不是看你難過嘛,安慰你。”江彌生輕描淡寫一般,臉上表情都沒怎麼變,看得白鷺覺得煩躁。
她一肚子的火:“怎麼我爸媽對你就這麼好,對我就像撿來的!我做錯什麼了就怪我,誤會我!”
江彌生:“大概因為我比較有出息吧。”
“有出息也不關他們的事啊!又不是親兒子。”白鷺的怒火轉移了方向。
江彌生隱隱還有自得,勾了勾唇角:“我是他們女婿啊。”白鷺被江彌生的不要臉震驚了,張了張嘴愣愣道:“可是我們已經離婚了啊。”
江彌生最見不得白鷺提這件事情,不高興了:“他們又不知道,所以你還是離肖逸飛遠點。另外,你以後少提離婚的事。”“為什麼啊,明明我們是真的離婚了啊。”白鷺慢慢站起來,腿有些麻,順勢就坐到了床上。
江彌生見她還要提,煩躁道:“都說了不要提離婚的事情了。”“為什麼啊,你至少說個理由啊,事實為什麼不能提?”白鷺被江彌生的無名火給弄得一頭霧水。
江彌生拉了拉襯衫領口,深呼吸,壓住心裏的不悅:“總之你少提。 ”
說罷就要往外走。
白鷺原本心情就很糟糕,被江彌生的壞語氣一激,剛才被轉移的情緒如反噬一般傾巢湧來,她抓住江彌生的手,咄咄逼人:“江彌生,你必須把事情說明白,為什麼不能提我們離婚的事情?”
江彌生像是被觸到了逆鱗一般,回身將白鷺的雙手扣住,盯著白鷺,白鷺被盯得毛毛的,雙手想要掙脫卻根本無濟於事。“你有病嗎!”白鷺氣憤道。
江彌生深深呼吸幾口氣,盯著白鷺:“既然你想知道原因,那我就告訴你。”
“什麼……”白鷺直覺不好,想要站起來卻被江彌生摁住。
“因為不是事實,所以不能提。”江彌生麵無表情地吐出一句話。白鷺原本還在嚐試掙脫江彌生的控製,聽見此話,半晌才反應過來,整個腦袋都亂糟糟的,從亂糟糟的頭發裏仰起那張哭紅了眼的臉——慘白得毫無血色,她顫著唇問:“你說什麼?”
江彌生冷冰冰地說:“那個離婚證是假的,我們還沒離婚。”與其總是被白鷺的無知之言紮到心痛,不如告訴她真相。
白鷺長長地吸了口氣,自嘲一笑:“江彌生……你圖什麼?你騙我很好玩嗎?”
當初拿到那本證時候的難過,傷心,不舍的情緒,原來全都隻是一個笑話,一個謊言下的滑稽表演。白鷺覺得自己就像是小醜一樣,江彌生說什麼,她就乖乖地表演什麼,博他一笑。
現在,她不想了。
江彌生手鬆了鬆,張了張嘴還想說話。
白鷺冷笑一聲,道:“好,既然你告訴了我你騙我的事情,那我也告訴你吧,反正我們也是半斤八兩!肖逸飛一開始不是我男友,他是我找來騙你的!”江彌生眼神沉了沉:“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我就是要跟你離婚!我不想跟你一起了!我受不了你了!我討厭你!”白鷺大聲喊道,掙脫開,重重地踩著步子走到他身後,江彌生跟著她轉身,盯著她。
“我告訴你,江彌生,你毀了我這三年,我隻是想擺脫你,去過我自己的生活,肖逸飛很好,他追求我,我自然沒有不接受的道理。這一切本來就是你欠我的。”白鷺指著江彌生道,聲音越發冷靜。
“我這麼讓你受不了嗎?”江彌生側著臉,臉色看起來很不好。白鷺看他受打擊的樣子,居然有一些不忍心,她咬了咬牙:“是!”最重要的是,跟永遠不可能喜歡自己的人生活,真的太痛苦。
江彌生上前一步,盯著白鷺,臉色鐵青,眼神裏似乎都有一團火在燃燒一般。白鷺感覺江彌生有些不對勁,本能地就有些恐慌地往後退了一步。哪知道這輕微的一步卻像是導火索一樣,江彌生眼裏的火突然更加旺盛,他一把抓住白鷺的肩膀往自己方向帶。
“啊!江……嗯!”嘴巴被狠狠地堵住了,白鷺來不及閉緊嘴,就感覺江彌生的唇舌狠狠掠奪著自己的。
她拚命地想要掙脫,但憤怒的江彌生力氣實在太大,她隻能被迫沉陷。她仰頭看著天花板的燈,昏黃的燈光,漸漸變得亮白。
江彌生的動作粗暴,白鷺也無法躲開,胳膊、大腿被掐得疼,白鷺帶著哭腔輕吟了兩聲,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江彌生動作似乎輕柔很多。然後,徹底地被糾纏了進去,像蝴蝶陷入蜘蛛的陷阱,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或許,也不想掙脫開。
最後,也不過是一起淪落到這瘋狂中去罷了。
天還沒亮,白鷺就醒了。
渾身酸痛,但是沒有第一次那麼難受。
這是她清醒狀態下的第一次。白鷺站在床邊看著江彌生,心裏又是羞恥又是惱火,她的衣服還散亂在地上,隨便撿起來穿上,穿上衣服後她又是一陣氣惱,該死,昨晚都沒有清理。
她再次瞪了江彌生一眼。
江彌生睡眠淺,但是白鷺動作很輕微,他一時間竟然也沒醒。白鷺暗自慶幸,行李箱也是好好地封著,拖著就可以走。
和第一次不同的是,那次是恐慌,這次的白鷺,顯得異常冷靜,冷靜地買車票,回浮城。
生活還得繼續,工作還得去做。
這一次,她覺得,她跟江彌生,是徹底完了。
在回浮城的火車上,白鷺給肖逸飛打了個電話。
嗓子還很沙啞,想到一些事情,白鷺臉紅了紅。
她對肖逸飛提出了分手。
既然已經將事情都捅破了,也沒必要再繼續下去了。不然就是徒增煩惱。不如等所有事情都結束了,再從頭開始。
這一次,白鷺不再顧左右而言他,實事求是,一五一十地對肖逸飛道出了事情經過。
肖逸飛聽到白鷺的聲音沙啞中帶著點哭腔,很擔憂:“白鷺,你在哪兒?”
“回浮城的路上。逸飛,你很不錯。但是我的糟心事太多,不適合你。如果我這裏一切都處理好了,你還願意等我的話,那我們再繼續。是我對不起你。”白鷺說。
“白鷺,這些我都不在意,真的……”肖逸飛急急地說。“我自己過不了心裏這道坎。我知道自己很賤,欠了太多人解釋了。總之,我們先分手吧,好嗎?”肖逸飛那頭安靜了很久,隻能聽見淺淺的呼吸。然後,他自嘲地一笑:“白鷺,我們其實,就好像沒有怎麼在一起過不是嗎?”白鷺聽到這句話,頓時眼淚止不住了,她縮在角落裏,哭道:“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你……”肖逸飛慌了:“沒……白鷺,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事,就是覺得難受。”白鷺抽了抽鼻子,“就這樣吧,我們浮城再見。”肖逸飛頓了頓:“嗯。”
電話裏“嘟嘟”的聲音響了兩聲。白鷺把臉埋進膝蓋裏,哭得昏天暗地。從墨城一路哭到浮城。
白鷺覺得,這一年的眼淚都被她哭完了,而且是極為丟人地在大庭廣眾之下,鼻涕眼淚一把抓地抽泣。
江彌生跟白鷺冷戰了。
這當然是江彌生單方麵認為的。
白鷺認為,她跟江彌生已經兩清了。
不對,也沒有兩清,她被江彌生上了這件事情,怎麼想都覺得麵子特別過不去,雖然她是挺舒服的,但是怎麼想,都覺得作為女方,她很吃虧。白鷺從來都是三觀不正,這一次更加覺得,江彌生欠她欠大發了。這種越想越讓人惱火的負麵情緒,被白鷺一股腦地傾倒給了鹿霜。白鷺自從回浮城後,就沒見過江彌生,一直都借宿在鹿霜家。一開始,鹿霜還很義氣地分床給她,後來一腳踢到地鋪,最後連一個房間都不想借給她住了。白鷺睡沙發已經一周了。
白鷺碎碎念的本事已經超神,鹿霜腦仁疼到不行,怒道:“姐!我叫你姐還不行嗎!你既然情緒這麼負麵,幹脆就到我家過年!啊!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吃泡麵我真的好怕你會自殺啊!到時候還要怪到我頭上!”白鷺傲嬌地嗤之以鼻:“愚蠢的人類,我怎麼可能吃泡麵。”“喂!重點不在這裏吧!”“我當然是叫 KFC全家桶來了,笨蛋。”白鷺自顧自地驕傲道。鹿霜抹了把臉,臉上的妝也不管花不花了,她長長地歎了口氣:“我不管你了!我不管你了!你自己自生自滅吧,我走了!不要在我享受一家團圓天倫之樂的時候打攪我,向我傳遞負能量。”白鷺擺了擺手,一副“朕知道了,跪安吧”的姿態。鹿霜氣得道別都忘記了,“嘭”一聲關上門,隔著門聽見行李箱輪子摩擦瓷磚的聲音漸行漸遠。
房間裏一安靜下來,白鷺突然有些茫然。
哦,不對,這個房子裏,最吵的一直是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