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康十一年八月二十一日,此時正是秀女進宮的日子。
淚淑喃坐在前往皇宮的轎內,身穿煙羅紫色滾雪細紗上裳,配著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頭上簪著一隻蝴蝶步搖,配上琺琅銀釵,略略垂下幾縷流蘇,耳上隻鑲著一對白玉耳墜,聽著轎上正‘叮叮鈴鈴’響著鈴聲,懶懶的閉眼假寐。
“淑喃,可是到帝都了?”
聽見樓婉婷的問話,淚淑喃才緩緩睜開眼,懶懶地瞧她一下,伸出手,撩開暗紅窗前的紫色輕紗,向著轎外望去,眼中稍有倦意,頭上流蘇的也是隨著她的動作來回搖擺,“恩,到了。”
街道上擠滿了人,都伸長了脖子瞧著她所乘的轎子,摩肩接肘,好不熱鬧。
輕紗才掀起一點,遠遠的便有幾個人瞧見了她。
“快看快看!”
“哇,不愧是秀女,當真是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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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淑喃心裏煩躁,聽見這些話也隻是心生厭惡,隻看了一眼,便早早將那輕紗重新垂下。
轉過身,朝著樓婉婷笑笑,卻見她撇了撇嘴,雙手捧臉,細細看她道:“淑喃,別整天繃著臉,開心點,你這副容貌,定是能夠當選嬪妃的。”
淚淑喃笑笑,還未搭話,一個不屑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切,我說樓婉婷,萬事別說的這麼肯定,若是淚淑喃當真落選,到那時,你可就無話可說了。”轎內另一個長相秀美的女子身穿藕絲琵琶衿上裳,紫綃翠紋裙,頭上淨是珠寶,未看她,隻是一邊梳理自己的青絲,一邊說道。
淚淑喃隻淡淡看她一眼,並未說話。
樓婉婷見她如此,該是惱了淚淑喃的淡然和她的挑釁,當場就反駁,“年菀笑,你且別高興得太早,你…”
“婉婷,別說了。”樓婉婷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淚淑喃出聲打斷,拍拍她的手,淚淑喃隨即轉過身,語氣驟然變的淩厲,對著年菀笑說道,“我當不當選,恐怕與你無任何關係吧…即是如此,就請你閉嘴,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評論。”
說罷,便不再看她,再次懶懶的靠在轎內。
“淚淑喃,你,你,你…”年菀笑像是未曾想她會如此反駁,支支吾吾了幾聲,便不再說話。
樓婉婷見年莞笑如此模樣,心裏頭高興,說話也變得快活了些:“淑喃,說得好,今兒這一說,看哪個不長眼的再來挑釁!”
說罷,瞥了她一眼,哼了一聲。
“你,哼!”年菀笑知是說她,剛想說些什麼,卻是想到不可再惹禍上身,便住了嘴,隻哼了一聲,作罷。
淚淑喃自旁邊瞧著,見樓婉婷這般維護她,心裏頭也是十分高興的。
淚淑喃本是五品知縣的女兒,在她們當中也算是大戶人家了,年菀笑之所以會如此欺她,不過是她不願顯露身份罷了,若是亮出身份,想是早就與前麵那些個大小姐同乘一轎,享受最優等的待遇了。
一入宮門深似海,她本無意選秀,隻想找一個若水三千,隻取一瓢的人,度過平凡的一生,可奈何爹娘執意讓她進宮,說是她這副容貌,定能當選皇妃,從次平步青雲,盡享榮華富貴,每次想到此,淚淑喃都會冷冷一笑,天底下擁有好皮囊的都得是,也不見得全都成了皇妃,若是如此,那皇上的後宮可就不夠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