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後。
清晨,陽光明媚。
建鄴城西北麵的山林裏一片靜謐,豆大的露珠像頑皮的小孩子一樣在樹葉上打著滾,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一陣微風吹過,露珠們一個腳滑就掉了下去,掉在了泥土裏,像離開了媽媽的懷抱一樣哭濕了地麵。
劍俠客還沒醒來,他正睡在一棵大樹的枝杈上。他的腦袋右邊豎放著一把一尺長的木劍。大樹有三個人圍起來那麼粗,樹枝很多,樹葉很密;他睡著的那根枝杆起碼有一人懷抱的粗細,離地三米左右。明媚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在他的臉上,有一絲溫暖,卻抵禦不了早晨的清寒。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也照在他的眼上。雙眼微紅而溫暖,像被母親抱著一般。但母親抱孩子的感覺究竟是怎麼樣的呢?對於一個剛出生就失去雙親靠吃百家飯長大的他,從來沒有感受過。
一陣微風吹過,幾顆露珠落下,落在劍俠客的身上,也落在劍俠客的臉上。他還不想起來,對現在的他來講睡眠也是一種享受。他側過身,依舊雙臂抱緊睡著覺。任由掉在臉上的露珠順著臉頰向下滑去,幾道滑落的痕跡,就像幾道淚痕一樣,清晰而涼爽。
忽然,一陣嘩啦啦的聲音,從樹上魚貫而下。劍俠客心驚,抬頭向上看去,頭頂上的樹葉像被猛獸抓住用力搖曳一般,正紛亂地晃動著,無數玻璃球大小的露珠順著這股氣勢嘩啦啦直飛而下。
“這下可麻煩了,這要是落下了,身上非濕透不可!”劍俠客想著,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無數露珠飛速下落。猛然身體向左一滑,“啊呀——”一聲,往地上掉了下去。
那一刻,時間過得非常緩慢。
劍俠客上空的樹葉中,一雙纖細的手輕輕扒開了翠綠的葉子,一張絕世的調皮美顏探了出來,一雙大大的眼睛細細品味著他的下落。
劍俠客看得驚愕,看得入神,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處境。
片刻後,隻聽:“撲通!”一個重重的落地聲。
緊隨著的便是:“唉呀!”一聲悲苦的哀叫。
尾隨而來的就是露珠拍拍落地的聲音。
之後,便是一陣漫長的寂靜,樹上的兩隻大眼睛,和樹下的兩隻大眼睛做著長久地對視。
山林空寂,陽光明媚,山鳥殷勤,露珠滴嗒。
“你是誰?”劍俠客抬起胳膊,用衣袖使勁擦擦臉上的露水。
“你又是誰?”樹上的女子聲音有點尖細,說話有點潑辣,一直探頭看著他。
“我是劍俠客,你呢?”劍俠客一邊仰頭看上樹上的女子,一邊站起身,用右手機械地拍打著身上。地上都是露水,他的手也被拍打得濕漉漉的,落在地上的背也快濕透了。
“哦——”女子嘟嘟嘴,把聲音拉得特長,“你叫劍俠客!”
女子說完麻利地扒開樹葉,往下滑去。
“小心!”劍俠客驚叫著,雙眼瞪得賊大,兩隻胳膊大張,像是要接住什麼似的。
然而,女子卻嬉笑一聲,十分輕盈地落在了劍俠客剛才睡覺的地方。
“好厲害!”劍俠客輕聲驚叫道,看著女子的眼睛都沒眨下。
“你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女子有點嚴厲地問道:“我有那麼脆弱麼?”
劍俠客被問得啞口無言,滿臉通紅,趕緊收回雙臂。
“咦——”女子聲音尖細,忽然看著枝杈上的木劍,探身拿起,猛然起身,劍鋒對著劍俠客有點發呆的臉問道:“這就是俠客的寶劍麼?”
“不許動我的寶貝!”劍俠客見有人拿了他的寶劍,頓時驚慌失措,上下左右盼顧一周,也不在再看什麼,看完後就欲向樹上爬去。
“不許動!”女子十分嚴厲地說道。
劍俠客像被電了一般,登時一怔,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樹上的女子,心中不禁驚歎:“真是一隻小母老虎!”她的目光銳利,像一把鋼鐵磨成的劍,精光刺眼。
“你……你想幹什麼?”劍俠客被小母老虎這麼一指、一問、一嚇,登時結巴道。
“不想幹什麼,”小母老虎慢條斯理地說著,眼睛一直審視著樹下的劍俠客:“隻是看到你這把木頭疙瘩心中非常不快樂!”小母老虎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像這種東西也能殺人越貨麼?”小母老虎提高聲音說道,用力往樹上一刺,樹沒有半點動靜,木劍卻哢嚓一聲豎著裂成了數瓣,像裂開的竹子一樣,還藕斷絲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