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幼欽泯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老不正經地說道,“阿兮啊,有些事得自己想,都問我了,你腦子長了幹嘛?開花?”
看到阿兮幾欲嗔怒的模樣,遲幼欽挑了一下眉頭,手勢打了個“停”,便轉了話頭,“你們說,這葉府的人……懷疑過我的身份麼?”
阿攸垂著眸子看著茶杯裏漂散的茶葉,沉默半晌,而後輕聲說道,“當初讓小姐替換身份,本就做的不是滴水不露,老爺他們想要查也不是查不出來。隻是,就算查出來,也隻能查到那山裏的獵戶那兒。至於你的真正身份,除了我和阿兮,他們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查出來。
況且,小姐在隨雲庵的那六年生活,幾乎與世隔絕。盡管阿木阿合和那孟大夫來過隨雲庵,但每次小姐都是躺在床上,隔了半扇帷幕的。小姐是怎樣的,經曆了什麼,除了我和阿兮,旁人任是誰也說不清。
而且,就目前的狀況來看,若是老爺一早知道了要揭穿你,又怎麼會任由皇上給楚王爺和你賜婚呢?現下聖旨已經下來了,老爺也接了。那縱使他們是千般懷疑,為了這葉府上上下下,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拆穿。所以,這個問題,小姐不用擔憂,心裏明白就好。”
遲幼欽聽完阿攸的話一半是讚許,一半是心驚。雖說她們二人,一個機靈一個沉穩,待在自己身邊,正好一左一右。但是,這阿攸心思太不簡單,而阿兮想事又太簡單。可是在隨雲庵那些日子,遲幼欽是看得出來,葉夢欽很是欣喜她們二人,對她們也是像姐妹一般對待。遲幼欽看著這兩個丫頭,心想著,隻要她們不害自己,那自己就一定會替葉夢欽保護好這兩個丫頭。想著想著也就不糾結阿攸的問題了,心情一好,遲幼欽便忍不住地滿臉堆笑地看著她們,直看得她倆毛骨悚然。
阿兮對上遲幼欽那雙泛著“不正常”的光的眸子,猛地一抖,像是想到什麼恐怖地不得了的事,脫口而出,“小姐,你該不會……喜歡……女人吧?”
遲幼欽聞言一愣,隨即又越發瘮人地看著阿兮奸笑,“你怎麼這麼聰明啊!我最喜歡的就是你了!”
一邊說,遲幼欽一邊傾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貼向阿兮的臉蛋兒。
直嚇得阿兮身子向後傾去,“騰”一下跳起來,帶著一臉的緋紅,逃也似的跑出主屋。
“我一定是瘋了,敢跟小姐那個厚臉皮開玩笑。”
在屋門口說完這話,阿兮還不忘抖三抖抖掉一身的雞皮疙瘩。
主屋裏遲幼欽和阿攸看到落荒而逃的阿兮不約而同地“撲哧”一笑。
笑畢,阿攸正了神色,回到一開始的話題,“小姐,你說老爺書房的畫有問題,有什麼問題?”
遲幼欽雙手虛抬,做了相機狀在眼前移動,透過雙手的空隙,虛空地看著某處,悠悠說道,“明明是一副山水畫,可是卻能看到一個女人的輪廓。不奇怪麼?”
說罷還將“鏡頭”定在阿攸的麵前,等著阿攸的回答。
“嗯?”阿攸聞言倒是覺得有點新奇了,不過,遲幼欽怎麼看出來的?
那畫既是在書房,若是女人的模樣,那老爺怎麼會那麼明目張膽地讓她看到呢?
看阿攸麵有疑色,遲幼欽也大概想到她在想什麼,收了手隨意疊放在桌上,說道,“阿攸,有一點我要申明,那個輪廓也不是很明顯。隻是虧得我的近視欠佳,那畫上的山水,太細致的看不清,隻模糊能看清那畫上濃鬱些的墨跡。那時思緒飄飄,便隻看著那畫,一個恍然,便見著了那‘女人’。”
“……”
“雖然不是很清楚,可是,我總覺得那個女人的模樣,很熟悉,似曾相識。”
遲幼欽話已至此,阿攸腦中自是聯係到了某事,脫口問出,“小姐可是在想,那人是不是小姐的娘親?”
遲幼欽微微點頭,這阿攸果然是,稍一提點便能想到關節處。
那腦子,還真不是一般的丫鬟會有的。
頓了一會兒,阿攸又繼續說道,“老爺書房,除了少爺和老爺的客,平日裏旁人是近不得的。小姐若是想要再次確認,得從長計議,莫要一時衝動惹了老爺的禁忌才是。”
遲幼欽聞言隻是微微泯唇,沉默了一晌兒,這察言觀色的本事也太高了吧?自己還沒說呢,她就給自己提了醒……
“此事容我想想。你先去看看阿兮有沒有緩過來,那丫頭臉皮太薄,以後容易吃虧的,沒事兒你也幫著多磨磨她的臉皮。”
阿攸被遲幼欽這突然的一句戲言,突然覺得很無奈,回以淡笑,便起身福禮離開。
夜裏,月明星稀。
遲幼欽趟在浴桶裏攪合著浴水,“阿攸阿兮,這些日子的相處,你們覺得阿木阿合可靠麼?”
阿攸繼續手裏的動作,“小姐的人,當是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