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看棄嬰(1 / 3)

亮亮一歲多的時候,他媽媽楊雪突然出現了。

那天中午,何大萍正在大廳裏忙碌著招呼客人吃飯,不料,楊雪也來了。她身穿一套藍西裝,內穿高領白毛衣,頭發披散在肩上,發絲幹巴巴的有些零亂,遮著她蒼白的麵容,但何大萍還是一眼認出了何大萍,不由得沉下臉。楊雪也認出了她,卻很驚喜,很激動,慌忙來到她身邊悄聲問,你在這裏上班呀?孩子呢?他在哪裏?

何大萍紅著臉不屑地瞟她一眼,不樂意地說,你知道我在這裏?

我不知道,可也到處找你了,就是找不到,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你。我想見見孩子,他還好嗎?那聲音很柔弱,理虧似的。

何大萍把她領到一個無人的雅間裏,反鎖上門,一屁股坐在餐桌旁的木椅上,皺著眉頭氣衝衝地說,你既然這麼關心他,為什麼拋棄他,那是人孩呀!是你的親骨肉,不是小狗小貓,隨便送人,天下哪有像你這樣的狠心母親。

楊雪勾著頭,眼裏含著晶瑩的淚花,喃喃道,我也舍不得,可我沒辦法呀。她像輸理的孩子,傾聽大人的教誨,又像犯了錯誤的學生,畏畏縮縮聆聽老師的批評。

何大萍盯著她仍然憤憤地埋怨,人家拉棍要飯還帶著孩子呢,你再難,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吧,人家父母為孩子犧牲個人幸福,可你好,你是犧牲孩子為了保全自己吧!你配做母親嗎?……她的話像開炮似的直往外“咚咚”,聲音帶著火藥味。

楊雪也坐了下來,那眼窩裏的淚花,變成晶瑩的淚珠滾了出來,順著顴骨緩緩淌下,在下巴上停了停,吧嗒,落在她的衣襟上。隻有她心裏清楚,這淚裏飽含著她的酸甜苦辣和內心深處的劇烈痛苦,難以言說。她從挎包裏掏出手紙擦著淚說,我真是沒辦法呀,孩子剛離開我那段時間,我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坐臥不安,心都要碎了,發瘋般地到處找你。她想把一肚子苦水倒出來,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何大萍心想,可能她有難言之隱,說不定是私生子吧。現在的男女大多不自重,還不負責人,未婚先孕成了常事。她咋不把孩子處理掉?不知道會結下苦果?看她並非是傻瓜,生下孩子必有她的原因,這是她個人的隱私,沒法追問下去。埋怨說,你不想要孩子,送給別人啊!可你偏偏丟給我。我還是個姑娘家,你就不想想會給我惹多大麻煩?為這事,我遭辱罵不說,母親還和我斷絕了關係。

那女人抬頭淚汪汪地看著她問,孩子呢?

何大萍沉默片刻,想了想,如果直訴實情,母親不但不讓她見孩子,而且還會臭罵她。她知道母親的脾氣,不管三七二十一,別人受了受不了,再難聽的話就能往外捅,這會使楊雪難堪,心裏更痛苦。讓她直接去見大哥,或許大哥能幫幫她了卻心願。於是便說,孩子在我大哥那裏,我還不知道最近的情況。

我想見見孩子。

那你去找我大哥吧。

你能告訴我地址嗎?

好吧。

楊雪轉身拉開包鏈,從精致的黑挎包裏掏出小本本和圓珠筆說,你給我說一下吧!

拿來我給你寫。何大萍低頭寫了哥哥的詳細地址和電話號碼,往她身邊推推本和筆,違心地說,你最好還是把孩子帶走,送個好人家。我哥還沒找對象,一個大男人帶個孩子,人家會不說閑話?怕的是我哥不好找對象,一個姑娘家誰願意接受別人的孩子?但何大萍心裏清楚,現在她即使想要孩子,母親也不給了。

她往挎包裏裝著筆和本說,對不起,我沒想到給你們添這麼多麻煩。

你還是和我哥商量商量,如果他願意收養這孩子,啥都不說了,如果他很為難,你們看怎樣解決吧。

楊雪低頭沉默。

何大萍看得出楊雪現在的模樣和那天的精神狀況截然不同,麵容憔悴,精神沮喪,想必有隱情,看她可憐巴巴的樣子,不覺得又很同情她,這時,她忽然靈機一動,如果她沒對象,給大哥撮合撮合,那不是兩全其美嗎?兒子有了母親,哥也有了老婆,想到此,又有幾分興奮。當楊雪起身告辭時,何大萍麵帶微笑,溫和地說,你能說說你的家庭情況嗎?你愛人對你好嗎?

楊雪搖搖頭,似乎很傷心,淚水仍然往外流,加上她不時地擦眼淚,一會兒眼睛紅桃似的,輕聲說,我還沒成家。

何大萍明白了,那孩子一定是私生子,往下也不用再問了。剛才一見到楊雪就生恨,可現在又生憐憫之情,勸說,你不要哭了,孩子好好的,說不定比跟著你還享福呢。

楊雪走後,何大萍立馬給哥哥打電話,說了此事,並囑咐要好好對人家,並提醒和她處對象看行不行?何大軍說別胡扯,咱也不了解人家的情況,人家是怎樣想的,咱也不知道。他話雖這麼說,但心裏有了底。

楊雪徑直找到了何大軍,何大軍把她領到自己的住處。那是一個簡易的小房間,裏麵擺著一床一桌,兩把木椅。桌上放著紅茶瓶。何大軍熱情地讓座,倒茶,還特意在茶杯裏放一包茉莉花茶葉,衝上開水,立刻散發出濃濃的香味。楊雪坐在桌旁的淡黃色木椅上,瞟一眼坐在床邊的何大軍,羞澀地說,我叫楊雪,是孩子的媽,孩子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