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堂失火(1 / 2)

“穗穗,你在哪裏?你快回來,店子出事了!”手機裏婉玲阿姨從未有過的語速與音量把穗穗一下子嚇醒了。已是淩晨兩點了,穗穗慌忙搖醒身邊睡得正香的義忠。也顧不得收拾,兩人匆忙套上衣服就上路了。

夜風獵獵,雖然還在盛夏七月,但淩晨的低溫還是令剛剛從義忠溫暖的懷抱裏掙脫出來的穗穗激靈靈地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義忠在前麵也是冷得身體僵硬,穗穗伸出雙臂,整個人溫存地貼到了義忠的背上,期望用自己的體溫溫暖這個她剛剛才交付一切的男人。

車子還未駛到人民路,隔空隻見前方火光衝天,夜風助長火苗,呼呼啦啦地向空中躥騰,火光把夜空照耀得紅彤彤一片,讓沿路所有大功率的街燈,甚至遠及天上的星月全部顯得暗淡失色。

“火燭了!火燭了!”穗穗驀然牙齒打戰,歇斯底裏地大叫了起來。義忠身下一抖,摩托車猛然急刹,兩人都緊張得幾乎跌下車去。

無數的人圍著燃燒起來的“海上花”指指點點、哀歎連連,誰曾想到,這個幾個小時前還風光無限的龐然大物,現在居然淪為火海,這個牽係著無數人生存理想的“航空母艦”就此轟然崩塌,成為了人間煉獄。

“阿笑,阿笑啊!”穗穗突然驚醒,那片剛才與義忠初試雲雨之際,最後一刻被她離棄的花瓣,不正是阿笑痛苦的慘叫嗎?那昨天還在手術室裏充滿生命力地喊叫著的女子,此時此刻會在哪裏?

穗穗無法在人堆中找到繼母,更加覓不到父親的身影,她不斷抖顫的雙手也無法摁下兩人的電話號碼,她無暇顧及義忠,慌慌忙忙地就跑向戰鬥在大樓搶險前線的警察和消防員,途中摔過兩個跟鬥,可是晚了,在她連滾帶爬地趕到,牙關還抖得無法說話的當兒,一具屍體被抬了出來,並急急挪向她身旁的救護車,那個被濃煙熏得臉部焦黑的女子不就是白天才跟她一起上醫院的阿笑嗎?一件依然粉紅的罩衣,一條深啡色的七分窄腳褲,一個依然向往都市繁華的農村女孩,一個一心重過幸福新生活的可愛的生命,以一雙手僵硬地高舉的姿態,仿佛向蒼天呐喊著,結束了她年輕的漂泊的命運。

穗穗沒有昏倒,她冷靜而理智地找到了繼母和父親,三個人相跟著來到了停放屍體的醫院。再一次直麵慘死的女孩,穗穗跟早已泣不成聲的繼母相互攙扶著緊緊擁抱到了一起,這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女人至此終於抱頭痛哭,與昔日的生活徹底達成了和解,仿佛一起哀悼的並不僅隻是打工妹阿笑,還有她們曾經共同的親人:小餘兒和王何氏老奶奶。這些曾經活著的生命,以及屬於她們的鮮活的記憶,就此活生生地被陰陽永隔,從此不複重來了。留下的,隻剩下這三尊被抽幹了淚水與歡笑的活著的墓碑,用來見證她們曾經來過這個世界。

90年代初,由“海上花”酒樓廚房引發的這一場大火,不但燒掉了“海上花”酒樓,還燒掉了“海上花”商場和“海上花”歌舞廳,“海上花”大廈在一夜之間全部化為烏有。

一起化為烏有的不僅有劉耳以及他的共同出資人的所有投資,還有整棟大樓的所有業主的商鋪貨物,包括麥知秋夫婦的半世積蓄。雖然與前妻離婚耗損了他們兩人的十年積蓄,但眼前一役確實賠盡了他們所有的老本,那堆滿“女王”服飾店的貨物,相當部分都是先賣貨後交錢的欠賬,還有為了躲避男友的糾纏而剛剛做了人流手術躲在店中冤枉送命的雇工阿笑的一條人命,那時也沒有誰想過要買保險,所有的所有除了現金,無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