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沒有留心清兵營房舊址還遺留多少間?”陳憶指著橋下一溜兒轉瞬即逝的平房壞笑。
穗穗困窘地搖了搖頭。
“這排房子早在道光年間已經建好了,供當年威遠炮台的官兵居住,現在僅僅剩下了20間而已,門前那條長條石鋪就的行兵道路,一直通向炮台,沿路是古時火槍手的射擊孔,和彈藥儲存櫃組成的掩體。許多炮位上,至今還架著一些生滿了鏽的大炮。就是這些布滿彈痕的工事,自從1841年英軍侵略以來,一再被摧毀又一再被重建,直至最後被日本蘿卜頭占領,成為了我們國家落後必然挨打的縮影。”
陳憶的敘述娓娓動聽,穗穗奇怪陳憶怎會記得如此牢固。
“陳董當然清楚了,他習慣每天開車到威遠島上的南山跑步,對那裏的威遠、鎮遠、靖遠、南山、蛇頭灣和鵝夷等炮台舊址都如數家珍呢。”司機老徐笑著說道。
“哦,原來這樣。”
“我蠻喜歡南山那個地方,但願將來會有這麼一天,可以在那個山頂建一座小小的房子,以天地大海為背景,專門用來等候――你這位大小姐的光臨。”陳憶的眼睛隔著穗穗盯著波光粼粼的遠方,忽然頓住,拖了一個長長的間隔,才笑笑掃穗穗一眼。
他要等誰呢?穗穗奇怪,她不相信那個停頓真是為她而停,那會是為誰呢?
“我喜歡回顧曆史,這些曆史的遺骸見證了我們的祖先艱苦奮鬥、頑強不屈的精神,這麼多年來,我們的先輩一直都在努力,到了我們這一代,難得迎來了改革開放,我們有責任也有能力讓我們沉默多年的虎門成為世界新的焦點。不瞞你,我父親就是靠去香港以及中英街販魚賣菜,然後直接走私成衣、布料返回虎門練攤才養大的我。所以,對虎門發展服裝產業,有政府掌舵,我有信心也有勇氣可以做得更好。現在海上花就要靠我們的人才了。希望兩個月之後,你能交給公司一份令公司高層滿意的答卷。”
穗穗吐了吐舌頭,雞啄米般狠狠點頭:“我以前也到過中英街,跟著我爸爸和阿姨偷偷跑過香港那邊進貨,每個人都把買來的衣服穿到身上,我跟阿姨穿女裝,爸爸穿男裝,褲子也是,一件一件套上去,活像三個大胖子,回來數數,好家夥,阿姨穿得最多,身上衣服除去自己的那件,居然帶回來了九件。那時,那條長不足半裏、丈把寬的小小的中英街仿佛成了內地人奔向香港的最快捷的跑道,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人,聽說最多時每天有六七萬人從內地湧過去,每個人都仿佛進入了寶山一般,非得要買上時裝、首飾,捎帶上電子音響,總之絕不能容忍自己空著手回來。那些流行的、有情調和色彩的各種生活元素,就這樣以席卷的方式湧入內地,讓我們每一個人如獲新生般,把每一個日子都過得鮮亮起來。可以說,那時的香港對於我們,就像一塊神秘而晶瑩的藍寶石,中英街那邊的英國皇家警察,總讓我們有做賊心虛的感覺,那可是人家英國殖民者的地界啊。”受陳憶的感染,穗穗一口氣發表了一大通感慨。
“說得好!好在再過兩個月,香港就會回歸到我們祖國的懷抱了,想不想親眼見證這個曆史時刻?”
穗穗又是雞啄米一般的連連點頭,陳憶微微一笑:“知道我為什麼送你去大連學習嗎?虎門北接廣州,東靠惠州,南連深圳香港,西近珠海澳門,無論水路陸路都路路暢通,每天南來北往的人不知凡幾,擁有這樣的地理優勢,不做出點什麼來實在說不過去。你記得去年虎門發生了哪一件關係我們行業的大事嗎?”
穗穗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回答:“是第一屆中國(虎門)國際服裝交易會嗎?”
“對。現在縱觀全國,展會及展會經濟才剛剛嶄露頭角,虎門鎮政府以一鎮之力居然就主辦了這個跨越國界的服裝交易會,實在意義非凡,假以時日,不但可以確立虎門這個彈丸之地的經濟走向,引領我們這些民營企業家共同打造一個富有意義的主題產業,讓彼此絕大部分成為同行,也為古塞注入了時尚動感和生命力。而大連這個北方城市,早在1988年就已經開辦國際服裝節,比起我們何止先行一步?要好好打造我們鎮的服裝傳奇,不僅需要政府高層派員視察,我們民間的配合也非常重要,我希望你能借著參加培訓班的機會多方了解大連服裝行業在資訊、生產、人才、管理、營銷等各個方麵的運作,特別是人才方麵,建立盡可能完善的檔案,將來有需要的話我們不排除挖角的可能性。當然配合你的還有我們後麵的同事,你隻是先行部隊,大後方有我們的核心技術力量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