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座銷金的城市!怪不得俗語有雲:無事出門小破財。”楊潔檢視手中拎著腋下夾著腳邊放著的一袋又一袋衣物,不由發出感歎。
“什麼呀,以你大小姐今時今日的收入,還會為這點小錢發愁嗎?”穗穗打趣她道。兩人嘻嘻哈哈地不覺來到了街角的一家港式茶餐廳,於是上樓坐下,各自要了一杯果汁,點了兩樣小吃。
“穗穗,你就答應他吧!他那麼老,誰會相信你會真心嫁給他呢!”聽穗穗把陳大發要與她登記結婚的事情說完,楊潔毫不猶豫就慫恿道,“何況他都年近七十的人了,既是慢性肝炎肝硬化又是肝髒腫瘤的,那些名堂聽聽都駭人,做這個肝移植手術也不過是走過場而已,你媽她們不是缺錢花嗎?正好拿了補貼她們啊!”
“你這是什麼話啊?我就是怕人家以為我是圖他的錢才堅決不幹的呀!”穗穗生氣了,睜圓了眼睛瞪著麵前的楊潔。
“哈哈,傻妹妹,我剛才是逗你玩的,就是想試試你的心意。不錯嘛,果然還是我心地善良的好妹妹,你不是說陳大發的願望是幫助失學兒童圓上學夢嗎?你不當他遺產繼承人,要是他的遺產落到別人手上,要圓這願望就難說了。”
穗穗沉吟不語。
“穗穗,你覺不覺得我胖了?”楊潔陡然轉變了話題。
“什麼?哪裏呀?我覺得自己胖了不少才對。”穗穗皺起眉頭,自從跟義忠分手,他擱下的那句“摸著你就像摸著一堆骨頭”強烈地刺激著她,令她有意無意地增大了食量,捏了捏腰身上最近暴突起來的一圈贅肉,不禁大為發愁。
“我怕我會懷上呢。”楊潔用小叉不斷戳著水果盤中的蘋果,不好意思似的垂著眼瞼等著穗穗的反應。
穗穗猛嚇了一大跳:“什麼?你在說什麼?”
“記得我們同去香港碰到的那個威叔嗎?”楊潔發問。
穗穗努力在腦海裏搜索了一番,終於記起香港回歸那天一道同行的人當中有一個陳憶在生意場上的朋友,那個眼袋特大年近半百且地位尊崇的男人。
“是他的?”穗穗訝異地問道。
楊潔搖了搖頭,斬釘截鐵地說:“當然不是!那天你走後,我跟著陳憶一直陪著他。威叔他在香港挺牛的,專做紐扣,人稱‘紐扣大王’,陳憶希望他能過來虎門投資辦廠,到時跟我們海上花好好合作,組建服裝產業集群,抱團取暖,那樣的話,海上花的發展就能在虎門徹底生根發芽了。”
“哦,怪不得陳董對那個威叔那麼恭敬。”穗穗恍然大悟道,可是不安的感覺一下子就攫住了她,“陳憶”、“我們海上花”,這不是楊潔以往的口吻啊,她什麼時候與陳憶變得如此熟絡了?
“其實威叔人挺不錯的,就是善飲,就在香港回歸那晚的飯局,他一個勁地說喝了再說,陳憶他你也知道的,雖然能喝可是哪能頂得住威叔的酒量呢?不得已,他隻好醉了,連帶我也喝倒了,幸虧你不在,事情要不是弄成那樣的話,今天咱們可就得換個個了,肯定輪到你跟我吐苦水了。”說罷楊潔哧哧地笑。
穗穗笑不出來,那是怎麼了?她心裏著急,楊潔已經是第二個向她當麵披露懷疑有孕的女朋友,想起當年幫家裏看檔口的打工妹阿笑,想起自己與義忠有過的胎兒,穗穗有點悲從中來:未婚懷孕哪裏是好事情啊,麵前的楊潔居然笑得出來,甚至於竟帶著一股洋洋得意的味道?
“難道是陳……陳董的?”這聲音仿佛從深海飄上來一樣,陌生得不像穗穗自己發出來的,挾著瘮人的寒意,刹那間令穗穗不禁汗毛倒豎。哦,不,不要說是真的,穗穗巴巴地望著楊潔,萬分期望她否定這個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