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報親仇初試桃花劍 救女俠誤中竹葉鏢(1 / 3)

話說白素雲拜別師尊,下了截雲山,往臥虎營報仇。其時,正是二更才過,萬籟無聲,一路之上,無甚耽擱。到得秦營,在星光之下,抬頭觀看。但見依山結寨,傍水開壕,那些營房東西綿亙,約有十裏多長。因在夜間,一處處旗門緊閉,燈火無光。素雲不敢造次,先在大營前後細細看了一回,認明路徑,深恐前門進去,或有值更守夜之人,被他瞧見不當穩便,不如竟從後牆而進,遂曲曲折折抄至後營。過了吊橋,將小足一登,使一個平步青雲之勢,飛身跳上屋去。但聽得豁喇一聲,幾乎倒栽蔥的跌下地來。

原來營房非人家住屋可比,除了主帥臥室及中軍大帳並軍械所、會客廳是瓦房外,其餘皆是泥塗草蓋的多。素雲進去的這一間屋乃是柴房,既無瓦片,又無梁柱,卻是支竹為椽,上用蘆席遮蓋著的。素雲雖已練得輕身之術,究竟隻有七、八分功次。況且又是不曾預防,如何在席篷之上站得住腳,不由得蘆席一軟,墜將下來。幸虧手腳靈便,急忙將身往下一滾,骨碌碌滾至簷頭,攀住一根竹椽,始慢慢的跳下地去,暗想:“怪不道師尊說的飛行之木,須要練到踏空能立,墜瓦無聲,看來果是不錯。這一回豈不好險。”想罷一番,定了定神,正要再尋別間堅固些的房廊聳身而上。隻聽得梆鑼聲響,有打更的來了,慌把身子一側,閃在旁邊一株合抱不來的大樹背後,讓那更夫過去。細數鑼聲已敲四下,心中好不焦急。隻為此時再不下手,若使東方一明,營內人多,斷難作事,遂在樹後使一個飛燕出林之勢,覷定樹旁一間半高不低的草房斜跳上去。

隻因性急了些,那巡更的去還未遠,一個敲鑼的本是莽漢,手擊著鑼鏜鏜的,絕不留心。那敲梆的卻甚精細,素雲跳屋之時,他才走過大樹不多幾步,聽得腦後刷的一聲,急忙回頭看時,那大樹左偏的一株小枝,搖搖的在那裏無風自動,疑心有人上樹,將竹梆咭咯咕咯擊得怪響,跑了回來,仰著頭兒,定著眼睛向四下裏細細察看。敲鑼的因不見了夥伴,也回身敲到大樹下來。素雲吃這一驚,甚是不小,幸喜是星月無光,從低外望到高處不甚了了。況且素雲混身上下穿的多是黑色衣服,伏在暗處怎能夠辨別出來?任那敲梆的更夫東搜西索了一回,影響全無,看他與敲鑼的說了幾句話。敲鑼的反抱怨他耳目昏花:“偏是這樣大驚小怪,幸而不曾喊叫。若是喊叫起來,主帥知道,必說是我們無事妄報,不但敲斷了你的狗腿,隻怕連我也要挨打,不如快些敲過去罷。”那敲梆的哭喪著臉也不回言,跟著敲鑼的果然一步步往東去了。

素雲始覺心下稍安,隻是愈加不敢大意,在屋頂上運動平時練就的全副功夫,撲籟、撲簌一連幾跳、過了二十餘間草房,看前麵黑沉沉的一帶象是瓦屋,又高又大,想來已是中軍帳了。但不知那秦應龍的臥房卻在何處,立住了腳,心下躊躇。

忽耳邊一陣風過,風中送到一片啼哭之聲,隱隱似在前麵西南角上,十分淒慘。素雲暗詫道:“夜靜更深,大營之中那得有人哭泣。況聽這聲音,明明是個女子,難道那廝又搶得怎麼婦女在營不成。我不救他,誰人來救。何不順著哭聲,且到前麵訪個下落,再作區處。”遂把蓮鉤躍動竟奔西南而來。

原來這一間房即在中軍帳的後邊,乃秦應龍起居的別室,所以也是瓦屋。素雲到得那裏,站定嬌軀,起纖手輕輕的揭去兩塊瓦片,往下瞧看。但見這屋分作前後兩個半間,後半間,居中擺著一張花梨木的大床,羅帳低垂,銀鉤斜掛,床外列著座軍器架,左右排開,槍刀密布,冷森森甚是怕人。前半間,正中是一隻花梨木方台,兩旁兩張交椅,台上邊點著兩支香燭,放著許多酒菜,尚是熱騰騰的。這椅邊一首站著一個女子,年才十八九歲,亂頭粗服,嬌媚天生,卻兩眼哭得似胡桃般腫的,在那裏幹強徒、萬好賊的放聲大罵。一百坐著一個男子,年紀三十上下,一張淡白臉兒,帶著十分殺氣,左手擎著酒杯,右手卻來拉這女子。素雲一看不是別人,正是那不共戴天的秦應龍,又在那裏奸淫造孽。仇人相見,分外眼明,在屋上把銀牙一咬,要想飛身下去,誰知那女子見秦應龍伸手拉他,急將雙手盡力一推,應龍左手中杯咯啷一聲,碎如齏粉,頓時大怒,罵一聲:“不識抬舉的小賤人,你敢如此無禮!”就是劈頭一掌,正中那女太陽,鮮血直飛,死於地下。素雲一見,更覺怒從心起。因想尚要救這女子,不及下屋,急忙伸手向豹皮囊內取出一枝連珠弩箭,搭在手中,颼的一聲,從這揭去的瓦片縫中向秦應龍麵門射來。也是事有湊巧,應龍因見這女子跌下地去,俯身來看死活如何。這箭就射不著他,籟的插在身旁地下,不由不大吃一驚,高喊一聲:“有賊!”回身搶步至後半間,軍器架上取了一把三尺餘長的腰刀,又飛身跳向屋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