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柳葉村燕於飛采花 鬆針嶺虯髯公祭劍(1 / 3)

話說虯髯公用化骨丹在水麵上把烏天霸屍骨化去,跳上山來,忽見山坡邊一株柳樹無端搖動,疑心樹上有人,正欲看個明白。隻見有一團烏黑東西滾下樹來,分明象是個人。隱娘等也多看見,齊說一聲:“奇怪!”這黑影竟從飛霞挨身經過。飛霞吃了一驚,急拔寶劍砍去,修已不知去向。到底虯髯公眼明手快,喝聲:“是怎麼人?”兩足一頓,忽駕劍光,如飛追去。隱娘見了,也急寬下外罩衣服。交與飛霞,縱劍光在後緊隨。雲龍、飛霞要想趕時,怎趕得上,隻得同在山中等候,驚歎世上異人之多。不料等至日色將西,不見二仙回山。二人無奈,商議下山,把各人師尊交給的外罩衣衫披在身上,免被旁人瞧見夜行服飾再多議論。飛霞因此間人地甚是生疏,問雲龍:“往何處投宿?”雲龍道:“且尋一個廟宇,暫住一宵,待明日遇見恩師,再定行止如何?”飛霞點頭稱是,遂向山前走去。按下慢題。

再說虯髯公與聶隱娘追趕的這一個人,正是臨安劇賊燕子飛。他自從在露筋祠見薛飛霞碰死之後,逃至臨安,因這件事鬧得大了,恐防發覺,故此匿跡消聲,絕不在外為非作歹,甚是安分。其時,空空兒正在臨安地麵物色人才,苦無當意。一日,在路上與燕子飛相遇,見他生得短小精悍,頗具異相,又見他行步矯捷,分明有些來曆,故意與他撞個滿懷,試試他有無本領。燕子飛眼光甚快,見劈麵有人撞來,不知何故,急把身體一斜,蕩了開去。空空兒拉了個空,暗讚此人眼法、腳步色色不錯,倒是一個可造之才,但不知性氣若何。正在心頭思想,燕子飛見撞他的是一個麵生之人,年紀甚輕,身材又小,猜不出是何用意,反和顏悅色的問空空兒道:“老哥走路,須要小心,幸虧得撞的是俺,倘是別人,豈不被你磕下地去。”空空兒聽見他語言和藹,滿心歡喜,回說:“在下一時去得匆忙,老哥恕我。但不知老哥高姓尊名,府居何處。”燕子飛見空空兒問他籍貫,他是慣走江湖積案重重的人,未免有些疑惑,隨口答稱:“萍水相逢,何須留怎姓氏,俺們各自走罷。”將手一拱,匆匆欲去。空空兒誤道他不願留名,頗類俠士行為,愈覺十分屬意,也把雙手一拱,道:“在下並無別意,因見足下英姿颯爽,氣宇不凡,故欲動問大名,稍誌敬仰。足下何須深諱,豈不是見外麼?”燕子飛聽言,把空空兒又仔細一看,料他並無惡意,始道:“在下姓燕,別字子飛,這裏臨安人氏。不知足下貴姓?”空空兒笑道:“山野之人,何足掛齒。有緣相聚,日後自知。但今日有一句言語,意欲請教,不知尊意若何?”燕子飛道:“有怎說話,你且講來。”空空兒道:“在下家傳拳棒,訪友來此,方才見足下避讓的時候手腳靈便,諒是慣家,欲思請至前麵空曠地方領教一二,未知允否?”燕子飛聽罷此言,隻因空空兒生得比自己還要瘦小,望去好如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孩一般,料他濟得甚事。因道:“聽你之言,原來要想與我較量拳棒,這有何難?不過有句話兒須要說明在先,倘然失手,把你打死,你可不悔?”空空兒道:“若被打死,怎敢怨悔。惟足下倘然勝不得我,那時怎樣?”燕子飛冷笑一聲,隨口答道:“我如勝不得你,拜你為師如何?”空空兒聞言大喜,說聲:“君子一言,我們快去。”二人遂走出鬧市,揀了一片平陽之地交起手來。

不到十數個回合,燕子飛已招架不住,暗想:“這個孩子,果然了得,不要把平日聲名喪於此人之手。且不曉得這人是何來曆,休要被他暗算。”故此跳出圈子說聲:“果然好拳。你敢與我到那邊去再較一較,我才服你。”仗著平生的縱跳功夫,向斜刺裏拍的一跳,約有五丈多路,飛步要行。誰知空空兒不慌不忙,看他輕輕一躍,早已趕到前邊。子飛大驚失色,想道:“此人本領真是勝己十倍,何不竟踐前言,拜他為師,看他怎樣。若是有怎意外,再圖逃走未遲。若使果無別意,得此名師傳授,日後不但可橫行江浙,並可走遍天涯。”主意一定,急將雙膝向地下一跪,口稱:“師尊在上,弟子不敢再行放肆,情願拜從門下,不知師尊肯容納否?”空空兒見了,哈哈一笑,雙手挽起,說道:“話雖如此,你如真欲拜我為師,須得遵我三件大事,方可把絕技傳你,且須擇個日兒。”燕子飛道:“是那三件?”空空兒道:“第一件,學技之後,不許倚侍本領妄殺生靈。第二件,不許奸淫婦女。第三件,不許私報冤仇。如能一一謹依,當天盟個誓兒。我綴日不但把拳術授你,且有劍術相傳。你須自問這三件事能下犯麼?”燕子飛聽得尚有劍術,愈知必是異人,因滿口答應不迭,道:“弟子件件多能遵得,如有違犯,日後願死亂劍之下。但求師尊允於何日傳道,且在何處相會?”空空見他語言爽利,一時認做好人,不禁非常之喜,當下訂了一個吉日,約在杏林橋燕子飛家中相會,並說明從太元境下凡收徒的一切情由。隻喜得燕子飛出於望外,叩謝一番,方才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