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樂腳尖輕點,飛身隨傘而去,眼看就要追上,又一陣風吹來,傘被吹向湖心而去,暗自提了一口氣,在空中輕盈轉了個身,素手輕揚,終於拿住了傘柄。
可是風速太快,傘身有些扭曲,她怕傘被生生吹壞,便測過身子逆風而下。腳尖在碧綠的荷葉上輕輕一點,借力而起,一個旋身如同一隻優美的蝴蝶,華美的輕輕落在岸上。
還未來的反應,手卻被一個大掌握住,傘亦被拿走,她回頭,身子便僵了,笑容忽地凝固了。
她身後,一身玄色衣裳的雲影臨風而立,衣袂隨風翻飛,手中擎著的,正是她那把朵朵紅蓮盛開的折傘,眼睛沒有了一貫冷漠淡然的神色,幽深的眼睛深邃如同此時綠水的冰冷一般,讓人無法看透他的內心想法。
蘇長樂愣愣站住,大腦一片空白。
仲夏的無後,天氣中還飄蕩著絲絲雨後的清新味道,偶有幾隻燕雀飛過,低低的翅膀交疊的聲音回蕩在天空,四周靜的可怕,蘇長樂連自己心跳的聲音都能夠聽得清楚,緊接著她的身體突然開始麻木,細枝末梢從心髒蔓延到全身。
她神情恍惚,一瞬間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大腦無法思考,也無法開口,隻會傻傻的站住,一動也不能動,她在心裏預想過無數次遇見他的場景,或撕心裂肺,或熱鬧人群,但卻未料到竟是如此境地,他看著她,眼裏風卷雲湧,卻不言不語。
她想過無數次第一次見麵開口的話語,但那句到了嘴邊的你還好嗎,或者對不起之類的雲雲,卻通通說不出來,她怕她一張口,淚水便洶湧而出。
雲影藏在袖口的手抑製不住地顫抖,從剛才看見那一抹熟悉入骨的人影開始,他就再也沒有辦法移開眼睛,能做的,隻是用盡全力壓抑住心裏翻飛上湧的某種刻骨的感情。
他定定看著她擎著紫竹傘走來,看著她傘被風吹走,看著她慌亂,看著她如蝴蝶一般翩翩飛起,看著她盈盈笑開。
他本來萬千話語,萬千為什麼,此時卻通通問不出來,因為他怕在她麵前早就一踏塗地的尊嚴被黏落成泥。
這個女孩子,曾經讓他發誓用生命去愛的女孩子,如今定定的站在他麵前,連擁抱都不能且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在屬於他。
想到這些,他就痛的不能呼吸,他的手想觸碰一下她蒼白無力的臉龐,卻顫抖的不能自已。
那天她大婚,他曉得雲瀾對她的感情並不比他差,他恨,恨自己為什麼沒能牢牢抓住,但她已經有了自己的歸宿。
所以,他笑得燦爛無比,不停地笑,心裏有種淋漓的痛快,對每一個手下敬酒,手下都說他被調回帝都高興瘋了,風輕雲淡的影王原來也有忘形的時候,他們說得沒錯,他高瘋了,完全忘形,隻想一醉方休,因為隻有喝醉了,才能漠視心底的血流成河,才能麻痹心如死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