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山花紅了一大片的那一日,會不會有漫天蝴蝶翩翩起舞。
當山風拂過深山崗的那一刻,會不會有人站在山頭看紅花。
那一抹紅,隻能是在一人眼中綻放,即使他的衣襟被風吹得擺動無比,即使他的頭發已稍顯淩亂。
可是他仍未搖動半分,身軀如雕像。
他的背是躬著的,就像是一張弓那樣。
他有十八年青春,這十八年青春是他的,也僅僅是他的。
或許如浮塵那般,飄浮在天地十八年。
或許如狗尾巴草,搖曳在紅塵十八載。
他是走過了十八年的人,即使背像張弓,他也是走過了十八年。
他沒有三千越甲,沒走過八百裏雲和月。
他吃了十八年稻田中的稻米,嚐過土地裏的野菜,吃過樹上的野果。
十八年來,他受過爹媽嗬護,受過姐姐照顧。
他記得當初上幼兒園,曾獨自一人走上大半小時背著大大的書包踏著泥濘去上過學。
也記得,在上學途中翻滾在泥濘中,如猴子那般惹人憐愛的同時逗人可笑。
那一抹粘糊糊的鼻涕甩在空氣中,別人說他不愛幹淨,不願與他玩,大人也不喜歡。
可他不在乎,他隻在乎能不能耍開心。
他摘下桑樹上的桑椹,往嘴裏塞,紅紫一片。
咧嘴笑著,仿若天地間隻有他的笑聲。
他沒有任何顧慮。
但是有最怕的東西,就是母親手中的那根棍子,除此之外,其它的東西根本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那時候,他不過五歲半。
踏入小學,那髒兮兮的孩子居然懂得了害羞,懂得將鼻涕擦淨。
猶如滿天星辰中的一顆,獨自居於自我中。
慢慢被人接受,可更多的是嘲笑。
可他就如校園中的那棵樹,不管是雨打風吹,還是電閃雷鳴,卻依然屹立著。
原本純淨的心,開始有些汙點。
他喜歡在斑竹林中奔跑,就算摔倒也不喊疼。
那時候,他十一歲。
初中,懂得一抹陽光,懂得半絲憧憬。
他喜歡在流淌著清澈的溪水中摸螃蟹。
喜歡在柏樹下蹲著,然後抬頭望天。
看見烏雲會皺眉,因為那時候他困惑,傳說那是一種名為初戀的東西在毒害他。
雖有萬般不甘,可活得自由自在。
沒有半縷牽掛,喜歡聞著酒醇香。
聽說,那一年,他才十四歲。
後來這幾年,眉頭皺得很頻繁,就連睡覺的時候也皺著。
他有一棵柏樹,時常對著它說,他很累。
說完之後,坦然一笑,看著瀟灑之極。
這時候的他,鼻涕早已不見,那竹林中也沒有他奔跑的身影,而溪水中的水也有些渾濁,螃蟹沒有了他,活著自在。
可是他依然喜歡蹲在那棵柏樹下望著天。
突然,下雨了。
他沒動,因為不知何時,他愛上了下雨天。
爹娘還是愛著他,姐姐對他更好了。
慢慢的,他又喜歡上了站在山頭看風景。
他說,他的青春沒白過。
那一年,他好像十七歲。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著他的背影,陡然發現,他好像一條狗。
可是狗沒有尾巴,他還差一根狗尾巴。
所以他外出尋找狗尾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