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誌龍是懷著對戰友的滿腔深情,含著熱淚,給我一段一段講下去的。
“他當然知道我是在逗他。他開始隻向我要10天假期,是因為知道他一走,中隊裏就隻剩兩名幹部了,執勤力量不夠。而現在看到我同意他休15天假,心裏是非常開心的。我們兩人平時盡管也會因為工作而爭執,友情卻十分深厚,很多事情用不著言語,互相就能懂。到了下午,他忙完事務回到中隊部辦公室,我再一次問他喜糖買來了嗎?他又對我羞澀地笑笑,但我知道,他肯定把這事記在了心裏。果然,等到吃好了晚飯,他對我說‘我出去一下’。我衝著他的背影喊:‘要白巧克力,不要黑的!’”張誌龍臉上雖已掛滿淚水,卻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這個介於興奮與苦澀之間的笑容,實在太過沉重,看了讓人心酸。
“過了快要一個小時,尹隊才回來,可臉上滿是不安。他說‘報告指導員,我跑了兩家超市,都沒有找到白巧克力,隻能買了黑的’,我說黑的就黑的吧,隻要甜的就行。說完就把手中的巧克力接了過來。我邊吃巧克力,邊對他說‘吃到喜糖了,我準你的假了。記住,是15天!’他對我連敬了兩次禮。我又對他說‘全中隊每位官兵都一樣,每個人都是一塊巧克力,我也隻吃一塊。’他聽了,馬上去分巧克力去了。至今我仍然能夠清清楚楚地回憶起,他轉身走出中隊部辦公室,經過走廊,走下樓梯時那滿足的表情,那輕快的腳步聲。沒錯,他對生活充滿了熱情,個性特別陽光……”張誌龍難過地閉住了眼睛。為了不至於使自己因悲痛而失態,他隻能低頭沉默。
原本準備在1月26日偕新婚妻子回河北老家的尹進良,生命的日曆永遠定格在了2012年12月31日。尹進良辦公桌裏還留著三塊巧克力喜糖,這是他給戰友分喜糖時剩下的,而今成了他幸福生活和短暫人生的祭奠。
除了巧克力喜糖,尹進良的辦公桌上還有一份元旦節日期間中隊的活動安排清單:1月1日,雙扣、籃球;1月2日,拔河、CS(野外生存訓練);1月3日,籃球、足球踢瓶……這份安排清單尹進良已無法親自組織完成。
蕭山中隊戰鬥二班班長劉福金是一位2008年入伍的“老兵”,與尹進良、陳偉接觸頗多。對於事發前晚的種種情景,他的記憶也十分清晰,令他難忘。“是的,尤其是尹隊給我們分喜糖這件事,成為我們在2012年最後一天的興奮高潮。那天下午,尹隊忙著讓我們整理內衛,檢查裝備,試車試泵,以迎接元旦,忙得不亦樂乎。晚飯後,在整理器材之前,他讓中隊的20位戰友集合一下,這時我們才發現他手裏拎著一袋巧克力。他很開心地笑著,一邊把喜糖分給我們,一邊說他快要結婚了,今天臨時買了一些喜糖,大家先慶賀一下,等他從河北老家回來後,可能再帶一些當地土特產給我們……‘尹隊要結婚了!尹隊要做新郎官了!’一夥人馬上變得很激動,紛紛搶著要他手裏的巧克力。他說不要急不要急,每個人都有,每個人都有……他的臉上堆滿了幸福,讓我們看了很羨慕。”劉福金告訴筆者,“不過等到分完喜糖,尹隊又要求我們繼續整理好器材。對一些新的器材裝備,他生怕我們記不住,還反複地提醒叮囑,一直忙了很長時間。他很精通業務的,以前在西藏拉薩幹過消防特勤,在業務技能方麵對我們一向要求很高。”
已經很晚了,戰士們早已休息,以此度過2012年最後的夜晚。然而子夜時分,通訊室傳來了火情呼叫。“我們中隊所在社區的一家超市的倉庫起了火,堆放在那兒的木柴燒著了,住在倉庫隔壁的人報了警。中隊當即派出一輛消防車,前往火災現場撲救,尹隊去了,我也去了。”蕭山中隊戰鬥員侯文韜回憶道,“早已過了2013年1月1日的零點了,我們還在那兒撲救呢,友成公司火災的警情又來了。尹隊看到這起倉庫木柴火災的撲救已近尾聲,便提前離開那兒,並換下參戰經驗相當較少的戰友,由他自己帶著幾輛消防車直奔瓜瀝。他是真正的連續作戰。之所以馬上奔往那兒,是因為友成公司的火災特別厲害,尹隊已經知道了。每當有較大的火災,尹隊總要親自趕到現場進行指揮,這一回也沒有例外。尹隊一年忙到頭,沒有空閑的。這2012年的最後一天,就是他的生動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