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生命中的最後一天,他24小時未曾合眼(2 / 2)

“那天晚上的救火,因為是在深夜,又加上我們都已連續作戰,特別感覺疲憊。所有戰友都是靠平時練就的意誌在支撐著自己。剛到火場時,為了鋪好一條條水帶,我們進行了長距離的奔跑,累得就差點趴下了。但我看見智慧跑得特別快,咬著牙不肯鬆半步。後來我又與他在同一個內攻小組裏。我是從二號廠房東側辦公樓的北邊樓梯進去的,智慧是從辦公樓東麵三樓的男廁所,亦即吸煙室窗口爬進去的,分頭行動後,我與他便再也沒有見麵了……當我經過連廊,成功地從裏麵撤出來後,他卻一直沒有出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開始是抱了希望的,但時間過去很久了,他仍然沒有出現,就覺得他可能已經犧牲,但我還是心存僥幸,幻想他能夠從火場裏歸來,像平常那樣微笑著,很輕鬆、很快樂的樣子,可是,我的幻想落了空……”陳浩開始哽咽。

“……在鋼結構廠房倒塌下來的廢墟下麵,找到了三位烈士的遺體。在抬起他們的遺體時,我也參與了。我看見有一位烈士的身上還背著空氣呼吸器,他應該就是智慧……我趕緊把空氣呼吸器摘下來。我還發現他腳上的戰鬥靴都被燒成了焦炭!其實戰鬥靴是很厚的,因為裏麵還襯有鋼板。這說明火場裏的烈火是多麼的厲害!說真的,我已當了三年消防兵,抬過的屍體不計其數,這一回抬的竟然是自己的戰友,這讓我的心情非常非常壓抑。當我抬起智慧的遺體——我一下子認定,他就是智慧!——我簡直有一種要崩潰的感覺。我快要抑止不住自己了,這可是智慧啊……”陳浩紅著眼圈,再也說不下去了。

不僅是感沛於英雄的壯烈,同時也懷念事發前晚,與英雄在一起時那些永世難忘的細節。

上等兵畢長城,與尹智慧同在1993年出生,且與尹智慧同年入伍,更讓他覺得與尹智慧有緣的是,在寢室裏,他居然還與尹智慧鄰床,即畢長城的床位是在尹智慧床位的右邊。畢長城告訴我,在市北中隊,他與尹智慧是最好的朋友。

2012年12月31日一整天,畢長城與尹智慧幾乎形影未離,尤其是在晚上一起去蕭山恒隆廣場執勤保衛,一起去高速公路上救援,又一起奔赴瓜瀝鎮友成公司救火。作為向火場發起內攻的市北中隊內攻小組成員,他又與尹智慧一起被困在火場中。後來,畢長城幸運地被由副中隊長高永波帶領的內攻搜救小組救出,卻與尹智慧陰陽兩隔。

兩個人直到尹智慧生命的最後一刻才徹底分開。

“12月31日晚上,出發去恒隆廣場執行保衛任務時,班長陳浩給了我和智慧一些錢,讓我們能在中途休息時去買點東西吃,結果我們倆買了兩份肯德基,覺得很好吃……”看上去,甚至聽他說話的聲音,都讓筆者感覺,畢長城才是一個孩子,很讓作為父輩的我憐愛。還不到20足歲,還不是一個孩子麼?“因為我們平時很少會來蕭山城區的中心的,中途休息時我們稍逛了逛,竟然迷路了,一時間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問了好幾位路人,走了許多冤枉路,才找到了我們中隊的車子。找到中隊的車子,就意味著已與大家會合了。其實迷路的時候,智慧也很急的,還不停地問我,找得到嗎?能馬上找得到嗎?他的生日比我大1個月,應該是我的哥……”

“回到中隊駐地後,我讓班長和智慧在樓下等,我上樓到寢室拿沐浴露,大家都準備洗澡。我剛走上樓梯,他就大聲地對我叫了一聲,我還以為他要我快一點去拿沐浴露呢,回頭一看,看見他已經往消防車方麵奔跑了,原來警鈴已經響起來了,中隊派出戰士前往高速公路救援……搶險救援我們是一起去的,一回來他又去站了警衛,我洗了澡。等到他站好警衛準備睡覺,脫了兩件衣服,出警的警鈴就響了,而我這時已經睡過一會了,所以沒有與他說話……我們一起趕往瓜瀝時,與他還是同一輛消防車,但也沒有說什麼話。現在想來,我很遺憾。我為什麼不與他多說說話呢?哪怕說點廢話也行,因為這可是我們兩個最後的相聚了……可這一切,誰能想得到?”最後幾句,畢長城自言自語地說著,目光空洞。親密戰友的遽然離去,讓他的心理一時難以承受。畢竟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哪,生死相離,怎麼可能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