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尹進良,盡管從西藏拉薩調到錢塘江畔的蕭山,時間不足一年零四個月,然而說起他,人們竟有很多話要說。除了他的英勇無畏,更多的則關於他的敬業精神,他的見義勇為,他的樂於助人,他的以身作則,他的關心戰友,他那真摯的愛情……

筆者在采訪中,有意識地辨別著被采訪者所提供素材的真實性。英雄犧牲後,對於他的崇敬自然是免不了的,但在敘述他的種種生前事跡時,我需要的並不是摻雜了過多情感的、已被不由自主地誇大了的事實,而隻需要客觀、真實、原汁原味。我深知作為文學作品,免不了加工修飾,但要塑造一位令人信服的英雄,真實的記錄往往更能撥動人們的心弦。

我欣喜地發現,所有向我敘述生前的尹進良——包括陳偉和尹智慧——的人們,他們沒有或者說不願加入那些本不屬於英雄的東西,連稍顯拔高的字詞句都摒棄不用。這是因為英雄真實的行為已夠感人,用不著再添油加醋;這是因為被采訪者都是曾與英雄朝夕相處的戰友和親人,對於英雄他們有著透徹的了解,英雄的真實形象已經深植於他們的內心;這是因為我所遇見的消防戰士們,大多是些20歲左右的年輕小夥,他們還沒有沾染上流俗和虛偽——但願他們永遠也不要沾染所有可憎的東西。

我傾聽,我記錄。英雄生前的片斷,在我眼前不斷浮現,漸漸地,它們彙集起來,零碎的片斷使我心目中的尹進良,越發顯得生動、完整。

關於尹進良的敬業精神。

有關這方麵的內容,前文已有多處涉及,在此隻是再補充些罷了。

張春龍告訴筆者,尹進良每天像陀螺似地轉個不停,老是嫌時間不夠,但從來沒有聽到過他的一句抱怨。“我記得從尹隊來到我們中隊以後,一直沒有正兒八經地請過假。每天晚上他都睡得很遲,第二天早上卻從不遲到。他的手機有三套鬧鈴,以防自己醒不過來,手機備忘錄裏都是工作上的安排。”張春龍認定尹進良的工作勁頭完全超過了“拚命三郎”。

蕭山中隊三樓設有一處五星級軍人俱樂部,格調高雅,設施齊全,富有現代感。遇到需要給俱樂部打掃衛生,或者要給地板打蠟時,考慮到這裏的衛生要求較高,任務較重,尹進良都親自參加。“他可以整整一個晚上都趴在地上,在打好蠟的地板上用抹布一遍遍地擦,一定要擦5遍以上。有時戰士們在晚上幹得遲了,尹隊就買來紅牛飲料,給我們提神。他還特別請食堂準備好夜宵,一邊與大家一起吃,一邊鼓勵我們,讓大家擺脫厭戰情緒。他一直把我們看作兄弟,從不把自己當成領導。”劉福金說。

“我們中隊是支隊的正規化試點單位,迎接驗收前有很多事情要做。尹隊每天都與我們一起忙著這件事,忙了至少半年多。正規化試點牽涉麵很廣,但平時的訓練、出警仍然要正常進行,真要把他忙壞了,但為了把每名戰士的工作積極性鼓動起來,提高器材使用和管理、營區衛生、戰訓技能、日常管理等各個方麵的水平,他以身作則,以自己的認真和細心帶動大家。由於迎接驗收的組織工作一直很順利,通過驗收後,他特意讓我們放鬆一下,一起去杭州樂園玩,還玩了那個很刺激的‘大擺錘’……現在回想起來,他整日整夜都在忙,我真懷疑他究竟是什麼時候睡覺的?”劉福金也發出了與張春龍同樣的疑問。

12月31日,2013年元旦的前一天,因為尹進良發了喜糖,好多戰士不知不覺地認定這一天是尹進良的大喜日子。然而就在這一天,尹進良照樣忙得沒有喘息之機。他讓戰士們整理內務衛生,為消防車試車試泵,整理器材裝備,而且都是自己動手,而不是光顧著指手劃腳。那天尹進良還擦淨了食堂廚房的天花板,似乎隻有他來擦,這天花板才會最幹淨。其實戰士們都知道,這並不是他有什麼特別的技巧,隻是因為他十分認真。戰士們看著他上下忙碌著,除了深深的佩服,就是跟著幹了。

葉靈曉則向筆者描述了一個意味深長、銘刻在心的畫麵。那天淩晨,浦陽鎮的一家鞋廠發生火災,中隊出動了4輛消防車。那天的火也夠大的,空氣中散逸著強烈的橡膠味兒,火場上燒焦後的橡膠屑兒更是滿天飛。下午,與火魔的一陣搏殺之後,大火終於滅了,浦陽派出所的民警為消防隊員們特意準備了包子、豆漿,從火場上凱旋的戰士們都在吃,但尹進良一點沒有吃,而隻是說你們先吃。葉靈曉去找他的時候,看見尹進良獨自蹲在消火栓旁的石頭上,洗著沾滿了橡膠屑兒的褲子、鞋子,因為燒焦後的橡膠屑兒很容易粘在衣服上,還很難洗掉。這個場景讓葉靈曉極其難忘,因為他目睹了另一種情景下的尹進良:滿臉黑灰、極度疲憊、默默無聲、沉浸在孤獨中……葉靈曉說他無法揣摩此時的尹進良究竟在想些什麼,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又苦又累的他已經接近於身心的極值,連飯都不想吃的他此刻最需要的是一種絕對平靜狀態下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