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又骨碌碌地上路了。穿行在這林間大道上,我隻感到一陣心曠神怡,遠山含黛,碧草芳菲,更有許多喚不上名字的鳥兒在樹梢枝頭輕盈地跳躍,一忽兒便剪下一抹晨光,偷偷植了放在深深淺淺的綠上。
我深吸一口氣,滿足地將這抹清新收下。
“傾城碧草黃粱夢,數催西風飲桂樓。”我不解地將目光投向坐在窗邊的藍衣公子,驚訝地發現他一貫帶笑的臉上居然盈了些淡淡惆悵,眼中更有些我看不懂的哀傷。
我著實不習慣這樣的藍行風,雖然才接觸了幾次,但無論是他的仗義的一麵還是狡猾的一麵,亦或是紈絝子弟的那一麵我都可以接受,獨獨接受不了這樣的他,沒有絲毫活力。
我是最見不得朋友在我身邊感覺不開心的,朋友?我愣了一下,我……已經把他當做了朋友了?什麼時候?是在他第一次幫助了不曾相識的我的時候?是在第二次見到他仗義出手卻不求回報的時候?還是在昨日車上笑談未來的時候?或者是,昨天晚上,他好心護我安睡的時候?
想到這裏,我的臉不由得一陣發燙——鳳引湘,你出息一點好不好!不就是被人家抱著睡了一宿麼?至於在還沒有弄清人家底細的時候就掏心挖肝地認他做朋友麼?我懊惱地拍了拍紅透的臉,鄭重地告誡著自己。不過,一個這樣仗義的人,不可能是壞人吧?
現在的我腦中就好像有兩個小人兒在吵架,左邊的說這個藍行風好像知道一些鳳家的事情,應該不是善類;右邊的說鳳家名滿天下,被知道了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況且人家這樣幫著自己,該把他當做是朋友,日後也好合作。
一旁傳來一聲悶笑,“在想什麼?”
我頭也不抬,“在想該不該和藍行風做朋友。”語畢,才覺得自己真是傻瓜,怎麼老這樣?!
“哦?我以為……我們早就是朋友了。”他扇著扇子,直直望進我眼裏。
“我……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急著道。
“那是什麼意思?小湘兒還真能傷人的心。”他一臉憂鬱狀。
“我是在想……你若是真把我當朋友,就告訴我你方才在想什麼。”
他半晌沒有說話,隻是用手了我的頭發,“小湘兒,不是所有秘密都能向朋友說的,讓我保留一點,好嗎?”
我點頭,確實,鳳引湘,你憑什麼讓他對你無所保留?你自己不也是對他保留了太多的秘密?這樣要求單方麵的付出太不公平了。
當下便拉下他的手,對他說,“藍少爺做小湘兒的哥哥吧!”我的聲音軟軟的,稚非常,這句話聽在耳裏,竟然有了一絲撒嬌的味道。
藍行風怔住,看了我半晌,才展顏一笑,“也好。”
做哥哥,比朋友更進一層,也比朋友,更不容易背叛。
將近傍晚,我們才到了目的地——屬於藍行風的茶山。我們沒有直接上茶山去查看,太晚了,而且雷言還沒有到,要等他。
直至晚膳時分,載著雷言的馬車才在山莊門口停下,藍行風帶著我在山莊門口迎接。這山莊很大,仆從也多,大部分是在茶山上勞作的工人,但隻是雇傭的,並沒簽下賣身契,而且還可以帶上家人一塊住。我好笑地想到,藍行風果然是個天生的商業人物,這時就已經能想到包食宿這樣好的待遇來籠絡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