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連拖帶拽地領到操場外側的圍牆邊兒上,那裏有一片圍牆塌陷下來,比別的地方矮了不少。謝磊沒停下手裏的動作,忽然把我像拔蘿卜一樣連根拔起,然後托到圍牆上,低低地催促我,“快爬上去。”
我老實地爬上圍牆,然後按照謝磊的吩咐,一咬牙一閉眼從圍牆上跳了出去。
當時記得我的著陸姿勢非常詭異,手擦破了皮,屁股撅得老高。
謝磊緊跟著也跳下來了,看見還在地上努力爬起來的我,忍不住坐在一邊兒哈哈大笑。
那天謝磊帶我去了學校旁邊兒的一個街心花園。
我倆依偎著坐在長椅上,四周野花開得正好。
我問他帶我來這兒幹嗎。那時候我挺天真爛漫的,以為謝磊這麼大動幹戈的必然有什麼叫人期待欣喜的事情等著發生。
沒想到謝磊從校服兜裏掏出一個蘋果的MP3,他說這是用攢下的壓歲錢買的。這款MP3因為沒有屏幕,所以並不算貴。
謝磊把一隻耳機塞到我耳朵裏,自己戴上另外一隻,然後摁下播放鍵。
一首歌,輕輕流瀉,我需要很用心才能夠分辨出歌詞。
“故事的小黃花從出生那年就飄著
童年的蕩秋千隨記憶一直晃到現在
吹著前奏望著天空我想起花瓣試著掉落
為你翹課的那一天教室的那一間
下雨的那一天我怎麼看不見
消失的下雨天我好想再淋一遍
沒想到失去的勇氣我還留著
好想再問一遍你會等待還是離開”
我和謝磊誰都沒說話,就這麼靜靜地聽著。我靠在他肩膀,遠遠地能看見一片油綠的草坪。那是高考前最後的一段時間,我還不知道謝磊將要離去。
一遍唱完,謝磊就摁下回播,反反複複,隻有這麼一首歌縈繞在耳邊。
他拉起我的手,像是帶走我的呼吸。
我輕聲問他,“小黃花是種什麼花兒啊?”
謝磊笑了,輕輕掐了掐我的臉,很認真地告訴我,“就是你看到的這種花。”
我動了動身子,看周圍的野花。仍舊抓住他問得樂此不疲。
“你確定是這種花兒嗎?你怎麼知道的?歌兒裏又沒唱。”
這回謝磊沒有說話,和我食指緊扣著,在腿上打起節拍。我等著他的答案等了很久,但見他一直沒有理我,也就沒再計較。既然他說是,那我就相信,就是吧。
不止相信,我簡直覺得這種小花,是世界上最美好最浪漫的花。
最後那天真的下了雨。溫柔的綿綿細雨,有句古詩怎麼說得來著,“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它就是發生得這麼恰到好處。
很久以來對於高考的壓力竟然奇跡般地蕩然無存,那天我和謝磊彼此都有點兒破釜沉舟的意思。我倆淋著雨,手拉著手大搖大擺地走回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