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沉重】(1 / 3)

我朝他笑了笑,至於他到底見多了熟人糾紛還是知情不報,我沒問。

我想我是不會主動要求他們抓白筱惠的,再給我十次機會恐怕也都是這一個結果。看著白筱惠驚魂普定地坐在我對麵,我想不管我恨不恨她,怪不怪她,哪怕日後老死不相往來,她還能這麼生龍活虎地,她還活著,而死去的人,再也活不過來。

我苦笑了一下,眼眶有點微微泛紅,我說白筱惠,你一直任性,老想所有事都由著你的性子來,可是這次真的玩大了。

白筱惠咬著嘴唇,我以為她會反唇相譏,沒想到兩行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她伏著桌麵哭起來,說起話來斷斷續續的:“蘇姐姐.......我是真的沒想到.......其實我特害怕.......我就說恨你,想找人教訓你一頓,所以我找了我爸公司的幾個保安,我真沒想到會鬧出這麼大的事......他們被抓起來的事被鬧得人盡皆知,我爸都氣瘋了......我........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平靜地看著她,不過她的悔悟是真是假,能這麼順理應當地說她恨我,身為被她恨著的我來說,感到格外無辜。於是就沒說話。

“蘇姐姐......”她抬起淚水肆虐的臉,可憐巴巴地望著我,“那天晚上.......”她抽噎著,“帶頭的王大哥跟我說,謝磊哥哥那不是打架,根本就是在玩命......而且......而且......”她頓了頓才繼續說,“他說當時他聽見你一直口口聲聲地叫他路喬,他以為謝磊就是路喬.......我從前跟他抱怨過路喬對我怎麼怎麼不好,所以.......所以他說他一生氣,就捅了幾刀,原本以為不好有生命危險的.......他後來也很後悔,說自己當時打急了眼......”

我耐著性子等她說完,才問她:“你為什麼恨我?”

白筱惠有好一會兒沒說話,拿著手背把臉上的眼淚抹幹淨了,兩隻大眼睛紅紅的,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她說:“我是真的很喜歡路喬。”

我“嗯”了一聲,示意她接著說下去。

“可是,路喬根本不喜歡我。”白筱惠深吸了一口氣,“你讓他追我,他就去追我,我說想和他在一起,他就和我在一起,可是這麼多年來每一天他的腦子裏心裏想的人都不是我,蘇姐姐,你知道是誰嗎?”

我動了動嘴唇,一時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我認識路喬那麼久,久到我都忘了自己究竟是怎麼認識他的,久到路喬在我心中從來都不是個男人,他沒有性別,沒有七情六欲,他隻是一個叫做路喬的時而沉默時而發作的另一個我而已。

白筱惠見我語塞,朝我淒淒然一笑,她說:“蘇姐姐,你願意放我走嗎?”

我問她什麼意思。

她慢慢地閉上眼睛,靠在沙發靠背上,聲音帶著說不出的疲倦:“我一手毀了你的幸福,也一手毀了我的幸福......我爸要把我送到國外去避避風頭,可能幾年之內不會再回來了。”

我點了點頭,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們每個人都背負了些恩怨債,這是很長一段時間內需要不停努力邁過去的坎。

我說:“你走吧,隻是聽了你的話去替你出頭的那些人,恐怕就沒那麼好命了。”

白筱惠的睫毛顫抖著,我知道她在竭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她隻是一個為了愛情發狂的姑娘,沒有通天的本領。

過了一會兒,她緩緩從座位上站起來:“我爸爸說,他一定會善待那些人的家屬......”

說完她就走了,留我一個人坐在那裏怔忪。白筱惠從來都活在他爸爸的羽翼下,終於有一天她會發現,外麵的世界,其實比想象中大的多。

我結過賬,從咖啡廳走出去,朝著餘暉伸了個懶腰,可惜剛伸到一半我看見不遠處路喬把白筱惠抵在牆角,眼神都能噴出火來。

我趕緊走過去,路喬沒看見我,掄起拳頭一直僵在半空,遲遲沒有落下。

路喬是個好人,我知道他哪怕氣瘋了,都不會動白筱惠一根汗毛。就因為他是個好人,我才會覺得格外蒼涼。

我輕輕地抬起胳膊,拉住路喬懸在半空的拳頭。白筱惠已經哭的跟個淚人一樣,路喬一放開她,她就跌坐在地上。

路喬轉過身,看著我的表情從憤怒到震驚到心疼,我拉了拉他:“路喬,走吧。”

那一瞬間我悠忽想起,有多少次我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追著謝磊跑的時候,路喬都是這麼安靜地站在我身後,柔下聲音來勸我:“蘇訴,咱們走吧。”

我上了路喬的車,車子發動的時候我透過後視鏡看見白筱惠一人蜷縮在角落裏。我想她恐怕此時此刻才能真正感覺到後悔,隻可惜事情往往都是這樣,越是拚命想要抓住的東西,就越像指尖的沙,溜走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一路上我和路喬各自都心事重重。紅燈的時候他轉過頭來問我是不是要回家。我點了點頭,看見路喬正麵無表情地看著我,心裏忽然感慨萬千。

我試著開口,甕聲甕氣的,我說:“路喬,你一輩子都是我最好的哥們。謝謝你。”

他愣住了。過了很久,直到後邊的車按喇叭才發現已經變了綠燈。他忽然笑了,我也笑了。路喬抽空伸手胡嚕了一下我的頭發,特鄭重地點了點頭,說:“蘇訴,我一輩子都做你最好的哥們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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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沈家浦提出要辭職。畢竟當初就約定好的,兩個月為期,他隻問我是不是真的決定了。

我說真的決定了,他也沒再說什麼。

春末的北京已經漸漸起了暑氣,電視新聞裏大張旗鼓地播報高考的相關新聞,又是一學年過去了。

最後沈家浦說,溫莎想要見我,問我見不見。

我猶豫了一下,反問他,你說我應不應該見她?

沈家浦淡淡地,手指掃過眉峰,輕輕支著頭:“如果不想見,”他的目光一直看到我眼裏,“那就不要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