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風玉露一相逢(1 / 3)

天邊暮色半掩,夕陽懶懶地休憩在黛綠山頭,青石板鋪成的街道慢慢逸出絲絲涼意,亭台樓閣,帷幕漸垂,隱隱透出一點點妃色的燭輝,曖昧地氤氳成女子的笑語。街邊夜市的攤子早已支起,燈籠高懸,桌椅齊全,食物的香氣飄出老遠,人們的笑語喧嘩驅散漸漸濃稠的夜色。

大行國土廣袤,繁榮昌盛,民風開放,故夜市也極為熱鬧,亦沒有宵禁一說。炎炎夏日酷熱難耐,夜晚隨家人出遊納涼,在夜市小坐,買些甜水茶果、熟食點心嚐嚐,也是樂事。大家閨秀大多白日上街遊玩,來夜市的雖然少,且多戴帷帽掩去容顏,卻也不是沒有,隻是,那位方才經過的那位大家閨秀,未免也裹得太嚴實了些,甚至顯得有點……鬼鬼祟祟的?

隻見那位裹得極為嚴實的大家閨秀一路躲躲閃閃,左顧右盼之後,拐進了一家書齋。書齋挺大,彌漫著紙墨香氣,書櫃雖塞得滿滿的,店裏卻寥落得沒幾個客人,隻有一名胡子拉碴的男子在與書齋老板爭論著什麼。

“老板,你看看我寫的小說吧,字字血汗,出書之後定能為你的書齋掙來許多銀子,你就收了吧,絕不會讓您失望!”

書齋老板無動於衷,麵無表情地拒絕道:“你就是字字血淚都不行。言驍,你也知道,我是商人,不會做賠本買賣,雖然現在武俠小說大行其道,極受歡迎,可你寫的實在是……”他很好心地沒繼續往下說。

言驍攤開書稿,指著它開始滔滔不絕:“我寫的如何?你看我的主人公,有大智慧、大機緣!縱橫天下,無人能敵,一路成長,難尋一敗,多麼令人熱血沸騰……”

書齋老板打斷他的話:“就是因為你的主角這麼完美,故事情節這麼一麵倒,我才說不行的啊……”突然他眼睛一亮,瞟到那位剛踏進書齋的大家閨秀,招手笑道:“葉家小姐,請你過來一下可好?”

葉容淺撩開帷帽,走過去笑道:“老板真是有一雙慧眼,穿成這樣你都認得出來。”

因前日出門路遇匪徒之事不慎被四妹妹容瑰知道了,容瑰尚且年幼,恰好是年少不更事的年紀,一個不慎又將此事捅到了近來心情一直不好的父親麵前,令她不僅獨領了父親的訓斥,還被下了禁足令。

父親的命令,固然是要聽的,但今日上街買書之事,她已期待了足有一月之久,也是必定要做的,小小地違反一下,應當……應當也不為不孝,萬萬不可算作惡緣。

“放眼京城,也隻有葉家小姐你才會穿成這樣子。”書齋老板笑吟吟地指著她對言驍道,“言驍,別看她穿得與眾不同,這位葉家小姐,其實她的看書品位最同大眾一致,你不妨請教一下她喜歡看什麼類型的書,以後也好往那方向發展發展。”

大行繁榮已久,民風開放,百姓大多識字,閑暇時光,五大三粗的漢子武將喜看角鬥,稍文雅些的則愛讀些小說書籍、談些八卦逸聞取樂,故話本雜談在當今極受歡迎。

“葉家小姐喜歡看主人公十分完美,橫掃四麵八方的武俠小說嗎?”

容淺看了眼書稿,想想,委婉地道:“呃……武俠小說我的確愛看,但主人公這麼強大,一路勝利,聽起來好像並不是很有懸念,算不上特別吸引人吧。”

“啊……果然如此,就跟老板說的一樣……”言驍沮喪地歎了口氣,低頭想了想,又興奮地抬起頭來道,“那這樣如何?主角一路戰敗,但越挫越勇,百折不撓,在失敗中成長,逐漸強大起來,然後在最終決戰中……”

他別有意味地停下,等著對麵兩人的追問,容淺則十分知趣地接上:“終於戰勝了?”

“錯!還是戰敗!怎麼樣,你們猜不出來吧?夠有懸念夠別出心裁吧!”

……

沉默片刻,容淺和書齋老板對視一眼。

“這……”

“看得也太憋屈了吧!”書齋老板一針見血。

言驍把手稿往櫃子上一摔,負氣道:“勝也不行敗也不行,到底要我寫成什麼樣才可以啊!葉家小姐你說,你到底喜歡哪種小說!”

對她來說這種東西不過打發時間,隻要有趣就好了,真的不挑的。葉容淺扶額笑道:“說到武俠小說,我覺得主人公的完美與否不重要,我隻是愛看江湖上的愛恨情仇罷了,打打殺殺什麼的,還是能免則免。”就算是書裏虛構的人物,能讓他們積些善緣也是好事。

“……不愛看主人公決戰?隻喜歡看江湖上的愛恨情仇?”這什麼奇怪的口味,決戰激鬥有多熱血她到底懂不懂啊!

這位仁兄的臉色有些發青。葉容淺忙彌補道:“也不能這麼說,隻是比較喜歡,相對而言。”

言驍麵沉如水地打量了葉容淺片刻,還是一把搶過攤在櫃上的手稿,憤憤甩門而去:“庸俗!”

居然……就這麼跑掉了,不愧是寫書人,果然十分有個性。

身為葉家小姐,京城宰相之女,按理來說她應當醉心琴棋書畫,精通詩詞歌賦,成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才對。但她就是沒有普通大家閨秀的高潔愛好,也沒有拿得出手的女紅才藝,倒是喜歡上街東遊西逛,拿話本笑話來打發時間。連葉容華她們都嫌自己這個姐姐平凡庸俗,風雅的寫書人嫌棄自己也是應該的,應該的。

被大力摔上的門還在微微晃動,葉容淺眼巴巴地望著門口,歎了口氣:“唉,又沒能結下善緣……”

書齋老板見她十分沮喪,便好心安慰道:“哪裏哪裏,你幫我趕走他,讓我免受嘈雜之苦,換來六根清淨,也算是一種善緣吧。”

“……也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善緣再小也是福,同樣能為來世積德,她暗暗記下一筆,終於問出今晚來此的目的,“對了老板,《會心一笑》還有嗎?”

《會心一笑》是當今京城最受歡迎的笑話書,也是葉容淺最愛看的書。從去年開始,一月一期,已經出了十九期了,書並不厚,可裏麵的笑話卻十分新奇有趣,引人發笑,深得葉容淺的心。最別出心裁的是《會心一笑》每期都會有兩三頁拿當今權貴的窘事做雅謔,大戶人家的八卦向來是百姓最感興趣的話題,據她看來,《會心一笑》靠這個大概也賺了不少銀子。

葉容淺也曾在《會心一笑》上小小地露過一把臉,這小小露的一把臉可比她平日為了逗人發笑做的鬼臉要有用許多,竟博得了百姓不少的笑談和戲謔,托他們的福,也結下不少善緣。

去年葉容淺進皇宮赴宴,一不小心失足栽進荷花池裏,掙紮過程中著實嚐了好幾口汙水,弄得一身淤泥,水淋淋地被幾個宮女拖上岸去,實在是狼狽極了。幸而是在後宮,外男不得入內,否則那等情況下隻會更令人難堪。

也不知執筆者是從何處得知此事,雖然下筆很和善,並沒點出她的名字,整篇文章隻用了葉家小姐這四字來稱呼她,但京城裏誰人不知,在葉家四位姑娘中,也隻有她這位大姐才會出這種醜。

自此以後,葉家小姐便成為葉容淺的專屬稱呼,倘若有人敢用葉家小姐稱呼葉家其他幾位姑娘,必然會為自己招來葉容華的一頓鞭子。

“便是貨源再緊,賣得再俏,在下也必定為葉家小姐你留著一本。”書齋老板躬身在櫃台下翻找半天,終於尋出一本遞與葉容淺,“這期還有清舟先生執筆的笑話,想必你定然愛看。”

葉容淺聞言翻書細細查看,驚喜地笑道:“真的呢!”

清舟先生算來應是如今最討百姓喜愛的寫書人了。他的筆力極見功底,不論是大開大合的寫意勾勒還是柔軟細膩的工筆描繪,都能拿捏得十分得心應手,故事跌宕起伏,引人入勝,文風又俏麗,便是信手拈來的小令雜談,都能極好地融入文章中去,絲毫不顯突兀。百姓看故事看個熱鬧,文人雅士探筆力歎個不如,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見解,卻又殊途同歸,一致認為清舟先生實非常人也!

“所以這期的《會心一笑》賣得相當火爆。”書齋老板意有所指地道,“好不容易才為你留了這最後一本下來。”

葉容淺拿到新書自是十分上道,從荷包裏摸出一錠銀子放到櫃台上,笑道:“知道您辛苦了,在下也沒有多的,若是不嫌棄的話,剩下的銀子您留著買杯茶喝吧。”

“不辛苦不辛苦,勞姑娘費心。”書齋老板收了銀子,笑容越發和善,對容淺道,“若不嫌棄的話,不妨再在我這書齋裏看看。”

葉容淺剛要婉拒,門簾忽然被人撩開了,一身青色麻衣的小子一頭撞進來。夏日夜晚頗涼,他倒跑出一身的汗,還來不及喘口氣便急匆匆地嚷道:“老板,還有《會心一笑》嗎?聽說這期有清舟先生的手筆,咱家公子說他也要買兩本來看!”

“有的有的!別急。”書齋老板彎腰在下麵掏了半天,搬了一大捆《會心一笑》出來垛在櫃台上,笑眯眯地道,“要多少?”

……老板,說好的最後一本呢?你是不是忘了她還站在這裏,怎麼就直接搬了一大摞出來了?

那小廝想想,十分財大氣粗地揮手:“都要了!”

“馬公子果然是爽快人,我這就給你包起來。”

葉容淺看看那高高一摞《會心一笑》,又想想自己攢了好久的那錠銀子,默默地掀起簾子走了。

算了,施舍銀子也算是積了善緣,不可在意,不可在意。

隻是這個月大概又沒法吃到正餐以外的點心了。想要加餐,絕不是因為她嘴饞,雖然,她的確是有那麼一點點饞,但是府內管製她膳食的嬤嬤,實在厲害了些,教導她大家小姐一定不許多吃,否則甚是不雅,每餐隻允許她吃個七分飽。有時廚房裏額外剩了些點心或是做壞的鬆子糖,也常被嬤嬤拿去給她那小孫子解饞,或是散給小丫頭們甜甜嘴,這也沒什麼,她看看就好。冬天的時候,天寒地凍,下人大多憊懶,那七分飽也時常變成五分飽。

她在府裏,時常要趕工做針線活,有時還要兼顧著挨上一頓家法,若平日不抽空補食些點心,哪裏熬得下去。

這筆銀子,理當算是大大的善緣。

葉容淺走在街上,想著鮮花餅清香甜潤的滋味、灌湯包子滾燙鮮美的湯汁、蒸蛋羹滑嫩的口感,一邊往下咽口水,一邊在心中盤算著這個月到底該怎麼過。

把自己做的女紅偷偷拿出去賣肯定不行,因為她做女紅都是在貼身侍女眼皮底下,一針一線都是有數的。從前她也想過這麼做,隻是還沒走到相府大門口,自己就被人攔了下來。是她從前的貼身侍女清兒發現了,轉臉就向二妹妹葉容華報了上去,二妹妹得知此事,便早早地命人守在大門口,截住了她的生財之道。

彼時二妹妹小小一個人,帶著一群侍女,氣勢十足地站在相府大門口,吩咐府裏的老嬤嬤押著她在一旁跪下,把她做的荷包錦囊全部收了,當著她的麵燒了個精光。

燒這個,她固然不是很在意。隻要燒掉它們能讓二妹妹高興,能結個善緣,她沒有任何意見。

要不把爹爹從前給她的金簪當掉一支去?雖然她屋裏值錢的東西基本都登記在冊,想偷偷耍花樣基本不可能,但她還是私自藏了些從前的東西,那些都是她留著以後救急用的,為了一個月的點心……是不是有些不值當?

夜漸深,路上的行人慢慢少了,她依舊慢悠悠地邁著步子,正想得入神,不料經過一個死胡同口的時候,卻冷不防被人一把攫住胳膊大力扯進濃稠的黑暗裏。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湧進鼻翼,葉容淺心中一沉,倒吸了口冷氣,暗道不妙。

“姑娘,能否幫在下一個忙?”

和想象的不一樣,這竟是個異常溫柔和煦的聲音,幹淨清澈,像溫和的春風,細細地拂過來,和冷酷殘忍相去甚遠。

葉容淺緩緩吐出一口氣,在心中數了三聲暗自壓驚,激蕩的心跳逐漸緩和下來。她非常識趣地沒有回頭看那人的樣貌,平和地答道:“公子請講。”

他的聲音十分從容:“勞煩姑娘幫我去藥鋪買些紗布和兩瓶上好的金瘡藥來。”

葉容淺隻覺得手心一涼,下意識握住他塞過來的東西,掂上一掂,倒挺沉的,大約是給她買東西所需的銀兩。如果此時她拿了銀兩就走,把受傷的人扔在這裏不管,必然是極大的惡緣,隻是若幫了他,又難斷言此人是否是窮凶極惡之徒,為虎作倀,應該也算不上善緣吧。

葉容淺沉默了。

像是看透了她在想什麼,他笑了:“葉家小姐,這個善緣,你不願同我結嗎?”

不不不,她非常樂意同別人結下善緣,不過她素來喜愛默默無聞地行善積德,這人倒好,直接認出她了……熟人?葉容淺道:“這位公子,既然你認識我,那也算是朋友一場,我見你身上帶傷也不忍心,公子不妨隨我去醫館走一趟,這看大夫總比抓藥要來得好。”

“都說葉家小姐好結善緣,果然不假。”他低低地笑了一聲,低沉的聲線隨著溫熱的氣息灌入她的耳內,“我這傷不要緊,葉家小姐不必擔心,隻管幫我去買藥來就行。”

他溫和的目光落在葉容淺的身上,少女柔軟烏黑的鬢發倒映在他含笑的眸底。

葉容淺想了片刻,手裏冰涼的銀兩已經變得溫熱,她微微笑道:“既然公子這麼說,那我也不強求了,我去去就來,請公子在這兒稍等一會兒。”

夜已深,街上行人寥落,許多店鋪都關門了,隻剩下零星幾盞青燈,糊糊的一團光暈,兀自在屋簷前掛著,薄薄的燈紙被風吹得簌簌作響,映出沉夜裏建築隱約的輪廓。

所幸葉容淺相熟的那家店鋪尚且還亮著燈籠,她袖了銀子,生怕拖太久那人傷得重了,忙買了藥,急匆匆地趕回來一看,卻發現那人已經不在了。低矮的胡同十分幽邃,樹枝的影子被外頭一盞小小的燈照著,嶙峋地映在斑駁的牆壁上,枝影橫斜,像怪物的爪印,看著倒叫人害怕起來。

“人呢?”葉容淺捧著金瘡藥四處尋了尋,也沒見著半個人影,待在胡同口等了半刻鍾,料想他不會再回來,便隻好帶著金瘡藥和剩下的銀子回府去了。

稀薄的月光灑落下來,飛簷的陰影沉沉地壓下來,映得門前階下的小白花越發蒼白。屋子裏黑燈瞎火的,寂靜清冷得像是沒人居住。

清冷些好,這說明爹爹並沒發現她偷溜出去過了。

她一邊暗自慶幸,一邊躡手躡腳地推開房門,探頭探腦地邁進去。

隨著“吱呀——”一聲輕響,屋內的燈火隨即亮了起來,明晃晃的燭光在地上映出人頭攢擠的影子。葉容淺歎了口氣,瞄了滿屋子的人一眼,垂下頭,老老實實地在中間的空地上跪下來。

端坐在上座的人是她爹爹葉相爺,陪坐在一旁的端莊女子是二娘薑氏,她身邊站著幾位正值青春年華的豆蔻少女,是她的妹妹,個個明眸皓齒眉目清秀,笑得十分好看。

唉,這笑容實在太明媚,怎麼說也是姐妹,這隔閡是不是大了點……看來她上輩子造的孽實在深重,才叫她這輩子連一點麵子上的姐妹情都沒有。

她默默地垂頭反思自己。

金磚鋪就的地麵十分光滑,夏日她穿得又單薄,跪得久了,就覺得膝蓋硌得生疼。

葉相爺見她回來,又氣又急,隨手抄起一盞滾茶就往她身上擲過去。茶杯重重地砸在她身上,燙得她一哆嗦,杯子摔落在地上應聲碎成好幾塊。

袖子被打濕了,貼在肌膚上,裸露出來的手腕被熱茶澆到,燙得發紅,灼熱的痛順著手腕迅速爬上來。葉容淺咬牙忍住痛,一動不動,老老實實地跪在原地。

他冷哼了一聲,盯著葉容淺:“你個逆女,你還知道回來啊你?”

“女兒不孝,讓爹爹擔心了。”

葉相爺怒視著她:“不聽我的話偷溜出門,還一直混到現在才回來。莫說是像我們這樣的高門大戶,便是尋常人家的女兒,你看誰像你這般混到三更半夜才回來!”

葉容淺十分擅長從善如流:“女兒知錯,望爹爹懲罰,千萬別氣壞了身子。”

“哼,懲罰?我罰你罰得還不夠多嗎?你什麼時候長記性了?你要是能讓我省點心,讓我多活兩年,我也不算白養你這一遭!越縱著你越無法無天,罰你一個月的月錢,待在屋子裏閉門思過吧。”他站起來,長袖一甩,示意管家王勝,“看著點小姐,別讓她又偷偷往外溜!”

“是!”

二娘薑氏照舊全程沉默,隻是在走的時候在葉容淺身邊略略停住腳步,輕飄飄地瞟了她一眼。

看吧看吧,左右她早就習慣了,臉皮厚,誠然也是一件好事。

留在最後的照例還是二妹妹葉容華。容淺跪在地上,正待起身,不料背後忽然襲來一股猛力,容淺猝不及防,整個身子狼狽地撲倒在地上,左手狠狠按在地上的茶杯碎片上,尖銳的瓷片劃破肌膚,深深嵌進葉容淺的掌心裏,染上殷紅鮮血。葉容淺暗暗地抽了口冷氣,忙用手肘撐在地板上,穩住自己的身子。

“哎呀大姐,你沒事吧?”葉容華站在一邊驚訝地道,“妹妹不是故意的,我本來想扶你起來,結果沒想到……”

常言道十指連心,痛起來要命,痛起來要人命,老話自然是沒有錯的,那麼她的十指,必定沒有和心相連,這……這點痛不算什麼,她絕對能忍。

“不要緊,小事而已,二妹妹不必自責。”她忍痛把瓷片清理出來,扯了塊帕子把手包住,按緊止血,完全沒有脾氣,很和氣地道,“我知道妹妹不是故意的,隻是不知二妹妹留到現在,還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