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夕藍早就為他謀劃好,讓他得到自由?左博雲苦澀一笑,自宿炎把夕藍扣留在宮裏,他就知道,夕藍和宿炎一定會在一起,而他徹底成了世上的孤魂野鬼,不如就此跟著父皇母後同去,可在死前,他真想再見夕藍一麵,宿炎這就叫著他去未名宮了,卻沒想到等待著他的,是夕藍決絕的作別。
可如今看來,夕藍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他好,為了他的自由。
左博雲臉色微變,“那,夕藍她……”
古舒玄從懷裏摸出一個小瓷瓶,不知倒出了些什麼粉末,他給左博雲的傷口敷上,“敷上這個,你的傷會好的更快,大約一個時辰後你就能行走自如了,我都幫你準備好盤纏還有衣服,你連夜就走。”
“將軍……你……”
古舒玄停住手,“你要記住,從今以後蒼雲再沒有左博雲這個人,我也從沒有救過你,你要去哪,要活還是要死,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我隻想告訴你,你的父親曾是征戰沙場叱吒風雲的蒼越帝宿越,古夕藍用她的生命救了你給了你一次自由的權利,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擇。”
左博雲皺了皺眉,頭上汗水和雨水融合,胸口的傷口已經快要愈合,可他感覺到心口卻更加疼痛了。
雲英姝滿含敵意,“如果你不想活,我可以成全你!”
“英姝!”古舒玄斥責,“他是古夕藍要救的人,你應該記住這一點。”
雲英姝不甘心地盯著左博雲,別說幫忙了,不添亂就不錯了,古舒玄救左博雲,心裏還是念著和孟越的兄弟之情,不想他此生無後。
左博雲從沒見過雲英姝,也沒有細細追究她為什麼對自己有這麼大的敵意,“將軍,我會好好活下去,夕藍和宿炎兩情相悅,她跟著他會幸福吧,不像我……”
“這次還真不知道,那丫頭能不能全身而退了。”古舒玄搖搖頭,“宿炎那個臭小子,也不知道怎麼了,原以為他喜歡夕藍,可一坐上那個皇位,人都變了,看來我還得出手,不然那丫頭可能沒有活路呢!”
左博雲苦笑笑容凝住,“你是說,夕藍為了我,會有危險嗎?可宿炎不是……”
“好了,皇宮和你再無幹係,她的安危我會想辦法的,別再多想,我現在給你做一個小小的易容,等你走遠後,收集晨露洗洗臉就行。”
古舒玄向雲英姝一眨眼,雲英姝不情不願地從腰間拿出一個小罐子,古舒玄打開罐子,裏麵是一團黑乎乎的膏狀,他在罐子蓋上摸了摸,撚出一根簪子一樣的軟毛筆,用毛筆蘸了蘸那黑色的膏,就往左博雲臉上塗抹去。
“這叫萬花玉容膏,專門易容用的,你隻知道我會打仗,現在給你看看我的出神入化的畫技吧!”古舒玄一邊畫一邊吹噓著,一臉嚴肅的雲英姝都禁不住笑了,她就喜歡聽古舒玄吹牛。
外麵電閃雷鳴,屋裏麵古舒玄還開著玩笑,左博雲淡淡笑著,他的心卻已經像是被浸泡在鹹鹹的海水中,發脹腐爛。
大約半個時辰過去,古舒玄讓雲英姝拿出一個小銅鏡,給左博雲看,“好了,你瞧瞧,你還能認出來這是你嗎?”
左博雲胸口上的傷口隻有一條細細的疤痕,已經大好,本來夕藍就沒有下狠手,再加上夕藍用自己的血給左博雲救治,古舒玄給左博雲用了珍貴的玉膚粉來催傷口愈合,左博雲當然沒有太大痛苦。
他坐起來,看著銅鏡裏的人,粗眉小眼,額頭上還有些皺紋,嘴角下垂,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活像個鬱鬱不得誌的屠夫,左博雲從沒想過自己會變成這個樣子,一時間不知該笑還是該哭,臉部表情有些扭曲,都把自己逗笑了。
“哈哈,怎麼樣,是不是連你自己都認不出來了?嗯,我的畫技一如既往好啊!你放心吧,一旦出了黎城,離開蒼黎,就不會再被發現的。”古舒玄笑道。
左博雲把銅鏡還給雲英姝,對古舒玄深深作揖,“將軍,你和夕藍於我有恩,此生怕是難以報答……”
“誒,說什麼廢話。”古舒玄豪氣地擺手,“你隻要活得好好的,就算是最好的報答了,我讓英姝來時準備了快馬,你快趁夜走吧,越遠越好,過你的逍遙日子,願以後不再見了……”
左博雲接過古舒玄遞過來的包袱,沉甸甸的,大概有不少銀錢,他目光中帶著沉鬱,緩步出了房門,隻回頭又忘了一眼,張口想再說什麼,又啞然,轉身奔入大雨中。
左博雲牽了雲英姝帶來的快馬,翻身上馬,馬鞭高高揚起,甩起雨花,馬兒如閃電般奔入風雨裏,帶著左博雲所有的牽掛和顧念,遠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