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你要讓你的孩子帶著你的怨你的恨出生嗎?”司炎冥的口氣剛硬,不給司雪黎留一點反駁的餘地。
見她無動於衷,司炎冥眼眸之中升起一絲疼惜之情,他無奈地歎道,“你竟然想逃避……我寧願你去爭去奪,為了得到他不惜算計她人甚至是殺掉她們……可是你,卻選擇了逃避,你告訴我,你為什麼會這樣!”最後一個問題帶了千般無奈和愛憐。
一直以來,他以為妹妹心狠手辣沒什麼不好,起碼可以保護自己,後來學會醫術變得善良也沒什麼不好這證明了她的良心還沒有泯滅,可她現在這樣算什麼?懦弱!他們兄妹何曾知道懦弱為何物?琉璃為難地夾在兄妹倆之間,知道現在說話不合時宜,於是選擇了沉默。
司炎冥望向門外,目光深沉,“母後選擇了站出來,無論生死與國同存亡,而我,眼見著萬花倒下,卻隱忍多年直到走到今日這個地步,曾經的你,在相府忍辱受屈,後來也能翻轉局麵,衝破艱難險阻得到了現在的一切,可你怎麼了,為什麼不再是那個敢愛敢恨,敢拚敢殺的女子了?”
他淩厲的目光看向司雪黎。司雪黎的眼睫動了動,眼中漸漸凝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她輕輕抿唇昂首,還是那樣清冷美豔。她的笑容淺淺,淒美絕豔,望向司炎冥,“哥哥,那個沒有血肉隻有仇恨的褚桑未,真的好嗎?”司炎冥怔了怔,看著司雪黎。
“敢愛敢恨,敢拚敢殺,是因為沒有人愛我,沒有人保護我,我隻有讓自己強大來自保,隻為了活在這世上,昂首挺胸地活著。可我有人愛,我會愛人,我不想再殺人,不想讓自己的手上沾滿鮮血,我不隻想自保,還想讓他永遠平安幸福,讓他手上的江山長存於世,我還有你們,我身邊親近的人越來越多,我的牽絆變得太多,你想讓我怎麼做?不顧你們的安危,想方設法除掉那些絆腳石,然後一個人活得天長地久嗎?”
她的眼底全是化不開的濃濃悲哀,然而她仍是笑著的,正是這樣的笑容讓那悲傷和無奈顯得更加濃厚。她有了可以付出愛的人了,她不再是一個人了,所以她沒有辦法再如從前一樣,這樣是好還是不好?司炎冥的心沉到了底,他想保護妹妹,可卻一直活在妹妹的保護之下,他所謂的懦弱全都是司雪黎的愛。
“雪黎……”司炎冥感覺喉嚨著實幹澀,說不出話來。
司雪黎緩緩站起身,眼眸再次回歸於往日冷淡的笑意,“哥哥,嫂嫂,我現在有了孩子,沒有辦法像從前一樣不管不顧,但我不會傻到任人宰割。你讓我麵對,我也聽你的,畢竟那是我選擇的路。”看著司雪黎走掉,司炎冥沉默了好久,他似乎從來沒有懂過這個妹妹。
說了要走,司雪黎當天就離開了,司炎冥抱了抱他,在她耳邊說道,“別為難自己,哥哥會永遠在你身邊。”司炎冥生怕有什麼閃失,就讓古舒玄護送她回去。
司雪黎坐的是穩穩當當的轎子,司炎冥不讓她再騎馬,一路上,古舒玄常常給她講一些笑話,司雪黎表麵上是笑著的,可古舒玄怎麼也猜不透她的心裏在想什麼,可也沒有多問。到了葉城城門前,早有雲煊前來接應,古舒玄是決計不會再入葉城的,便將她送到這兒為止。
“雪黎,再多的囑咐應該也不用我告訴你,好好保護自己,好好保護……你的孩子。”說罷便走了。
司雪黎望著古舒玄帶的隊伍策馬絕塵而去,不由怔了怔,古舒玄,是啊,古舒玄曾是離憂神巫,怎麼能看不出來她懷孕?
雲煊看她坐著平穩的小轎子,雖然很奇怪,但也沒說什麼,司雪黎也隻對他說道,“你的心意,琉璃收下了,她會很幸福,你也一定會的。”
雲煊沉默,騎在馬上,他驅馬走近司雪黎小轎,“你不在這段時間,宮裏……”司雪黎擺擺手,一旁隨行的冬兒便將車簾撂下,夏兒也將小窗上的簾子放了下來,隻聽司雪黎的聲音從轎子裏傳出來。“她想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不必多說,走吧。”
雲煊心裏不由得想自嘲,司雪黎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不知道瑤依的事?他揚鞭驅馬向前走了幾步,高聲道,“出發!”
回到宮裏,司雪黎沒有去龍嘯殿,直奔了自己的雪梨殿,小蘭小竹準備好了晚膳,司雪黎隻句,“不吃了,沒胃口。”她的手搭在小腹上,便又坐了回去,挑了些蔬菜來吃,她不吃可以,可孩子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