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的瑤依嘲諷地看著下麵,對一邊婆婆說道,“她真是異想天開,帝王最忌叛上作亂的人,左博雲這樣的心腹大患解決了,給他留個全屍都是恩典了吧!分明是司雪黎還舍不得她這個奸夫!”
婆婆眯眼說道,“饒是如此,看聖上也不會對她怎麼樣!”瑤依氣得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她已經因為雲悠悠而讓宿炎動怒了,現在開口再說什麼,隻會讓宿炎更討厭她。
司雪黎抬頭望了望烏泱泱的左氏軍,每個人的目光在接觸到左博雲時都避開了,恐怕他們現在最不想和左博雲扯上什麼關係,那現在能指望誰呢?
難道要她自己動手把左博雲拖到一個無人的地方火化,僅憑她一己之力?
她還想到了一個人,琉璃的父王,但她放棄了這個念頭,琉璃自己嫁去了萬花國,六王爺已經難以在蒼黎立足,更別說再來搭救自己的侄兒。
此時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穿過左氏軍隊走來,猶如天空一片深紅的海中劃過了一葉扁舟,她注意到了這個人。
這人麵目清秀,頭戴玉冠,明澈的眼中帶著些許遺憾和惋惜,他身後還跟著一眾奴仆,看似衣著都不俗。
司雪黎有一絲驚詫,原本那麼妖媚的男人怎麼也會有這麼正常的時候?那人站在了左博雲的屍身前,深深地看著地上,隨即轉過頭來,麵對著宿炎揖了一禮,“草民樸佑天,拜見聖上。”
“樸佑天?”宿炎微微皺眉,很快便想起,這是當朝官員家的公子,當初在盲山受訓過,可他怎麼會來?樸佑天正起了身子,頭依舊微微低著,不卑不亢地回答,“是,聖上。”
他轉臉對司雪黎溫溫一笑,“皇妃娘娘。”
司雪黎不知其緣由,“你怎麼會來?”樸佑天長長吐了一口氣,目光帶著無比的眷戀和悵惘,望向地上的那個白衣男子,“佑天是來代皇妃,去了結故人的遺願的。”
天空中最後一道雲霞也都披上了夜的外衣,一襲白衣的樸佑天,背著同樣不染纖塵永遠沉睡的左博雲慢慢走遠,隱在了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之中。
“王爺,我帶你去看天涯落花,可好?”樸佑天生下來,粉粉嫩嫩的,長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樸侍郎因為生了兒子而歡天喜地,而樸夫人卻是個喜歡女兒的,每天都把小樸佑天打扮成個漂亮的女娃娃,直到有一天,有人罵他,“不知羞,本是男兒身,卻像個美嬌娘!”
越來越多的小孩笑話樸佑天,他自己也認識到了這一點,回到家後把自己所有的胭脂首飾都砸了,氣呼呼地穿上了小仆人的男兒衣裳。
也就在他小時候,樸夫人大病一場,病中糊塗,說她最喜歡樸佑天那麼嬌滴滴的樣子,真讓人心疼,樸佑天著實是個孝子,為了母親,又裝回了小女子。
樸夫人這病拖了幾年,樸佑天也裝成了女兒身幾年,即便後來樸夫人病逝,樸佑天的裝束改過來,可這陰柔範兒也改不過來了。別人在背後指指點點,他慣是心大,也懶得理他們。
有一次在街上看到了歐陽俊秀欺負人,他便成心想戲弄一下歐陽俊秀,這一戲弄不要緊,竟然傳出了他和歐陽俊秀斷袖的名聲。
歐陽俊秀氣得發瘋,樸佑天卻覺得挺有意思,便玩上了癮,實際上心裏並沒有什麼喜歡的意思,純屬惡作劇。
樸佑天喜歡到處遊山玩水,樸侍郎巴不得看不見這個陰陽怪氣的兒子,便給了他錢讓他快走,他這一走,便走出了一個富商的路,幾年之間,他的生意做通了三個國家。
盲山受訓那一次,他當然得去,不僅認識了一個比他更怪的古小姐,還記住了一個男人,左將軍左博雲。左博雲在那群人裏,不算什麼太顯眼的男人。
太子炎最風流倜儻,宿容恒最霸道囂張,歐陽俊秀最毛毛躁躁,雲煊最沉默寡言,剩下的一些都是凡夫俗子,可隻有一個什麼最都不占的左博雲,讓樸佑天記得清楚。
左博雲那樣溫潤俊雅的感覺,正是樸佑天幼時第一次恢複男裝時,想要成為的公子哥模樣,可後來,總是事與願違。受訓那段時間,他第一個樂趣是整歐陽俊秀,第二個樂趣便是看左博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