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老太君聞言,哪裏還有不答應的,向來威嚴的臉上堆出了菊花笑,和藹又親近,直說了幾句‘良兒,我的好孫兒,難為你官場上那麼多事還記得我這個老太婆’之類肉麻兮兮的話,如果秧昕良不是個大男孩的話,秧老太君估計還會把人攬入懷中,好生疼寵一番。
嘖,這番討好賣乖的話,霏兒要給滿分,她自問就算輪得到她做這個主,她也斷不可能說得出這般能讓老人家順心順暢的話來。
她在一旁冷眼旁觀,對於秧昕良的了解又上升到了一個新的層次。果然不愧是孫氏落下的種,她是不知道秧昕良別的方麵有沒有遺傳到,但那一把嘴可是絲毫不遜色他的母親和妹妹。
不過現在更加值得霏兒琢磨的是秧老太君的態度,和她剛回秧家時對秧昕良的冷淡截然相反,剛好就和對霏兒的態度對換了。
轉變之大,實在讓人有些吃不消,從秧昕良那張淡然下略顯尷尬的臉上可以看出來對方似乎也不太習慣。
細細一想,霏兒又明白過來其中的兜兜轉轉。
如今秧昕良年僅二十,就已經官拜工部郎中,正五品,這在辰國這一輩的青年中,幾乎是頭拔;而秧霏呢,連個最雞肋的三皇子伴讀的位置都被奪了,還被人趕回家,就算是嫡長女的身份,以後都別想嫁到好人家。
這兩廂一對比,誰優誰劣,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秧霏心裏透亮,知道所以然,卻仍不免有些心冷。
所謂家人,不過如此。
而他們這頭把秧老太君的事情商量好了,秧昕良就沒有再留在這裏的理由,臨走前,他看了霏兒一眼,冷淡的眼眸中有些擔憂,似又有猶豫,但霏兒目不斜視,並沒有看到。
等秧昕良一走,上座端坐著的兩人頓時就變了臉。
門一關,秧侯爺直接冷臉斥道:“跪下。”
秧霏心中猶豫幾分,最終還是聽話地跪了下來。
沒辦法,誰讓人家才是‘老子’呢!
隻是就算被罰跪下,霏兒那種刻入骨子裏的傲然也是不會改變的,她背脊挺直,目光淡然,神情中全然沒有卑微害怕的神色。
秧守業的臉色不由得又沉了幾分,出聲訓斥:“可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嗎?”
秧霏:“……”
這個問題,秧霏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
不是她太強種不肯低頭,而是被‘趕’回家的事情連她都驚訝不已,這要怎麼跟秧侯爺解釋?
難不成說因為辰爭鳴不小心搞大了白茉的肚子,不得已不娶白茉為妃,所以落華苑就沒有她的位置了嗎?
這樣一聽就是借口的話,她還真說不出口。萬一秧侯爺隨後又問她,三皇子既然都越過年齡限製先納了白茉為側妃,怎麼就不能把她也一並娶了?那她可就真的無言以對了。
想了想秧守業那脾氣,秧霏暫時還不好和自家這位把名聲官途看得比什麼都重的父親,低頭認錯,道:“霏兒愧對父親的厚望,沒能再次照拂秧家,請父親責罰。”
這話是認錯,但同時也是在提醒秧守業,他現在這個吏部侍郎的位置是秧霏用生命冒了一個月的險換回來的。如果沒有霏兒的趙郡之行揭露秦家通敵叛國的惡行,秧守業就算在刑部侍郎的位置上待到死,也不可能有機會轉為吏部侍郎的。
別看同時侍郎之位,但部門與部門之間是有很大的區別,其中以吏部為首,禮部最次。
用現代話打個通俗點的比方,吏部就相當於戰鬥在最前線的業務部門,權力大又油水足,而禮部則就跟一個養老部門差不多,活輕鬆也最沒有晉升空間,除非運氣極旺得了皇上的青睞,不然單靠他們那點業績,撐死了也就做到一個無關緊要的禮部尚書。
所以這次秧守業晉升為吏部侍郎,幾乎就意味著他即將邁入辰國政權的核心。他得了那麼大的好處,再來責怪秧霏的不是,就有些太過了吧?!
果然,秧守業聞言臉上的怒意就消散了幾分,看著霏兒也多了幾分和顏悅色,隻是還端著架子,淡淡地喊:“行了,你先起來說話。”
家長威風擺足了,這回該是給棗兒的時候了,秧霏麻利地站起身,又感激了秧守業一番。
她以為被宣帝遣送回秧家的事情就這樣算是揭過去了,還暗自慶幸宣帝把她的功勞算在了秧侯爺頭上她也不算太虧,起碼這時候不用受罰了。
可沒想到秧侯爺下一句話就試探地問:“聽聞你和五王爺結交甚歡?”
秧霏聞言身體一震,猛地抬頭看向秧侯爺,以為對方真的看出她和辰一彥那點事兒。
正當她猶豫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時,秧侯爺卻等得不耐煩,又問了句:“怎麼不說話?你不是被五王爺帶去趙郡幫了一個多月的忙,還順利告破了秦相通敵叛國一案,就算他的性格再怎麼古怪,你都幫了他那麼多,他總不至於一點舊情都不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