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綺羅勉強擠出一絲笑來:“我出去透透氣!”
她說完,踉蹌地奔出病房。
賀臨淵感覺到她情緒快要崩潰,無力地扯了扯唇角:“季聰,我什麼都瞞不了。”
她會知道他命不久矣,這是最殘酷的真相。
多可憐,多可笑,在他越來越愛她的時候,卻沒了時間。
上帝就是這麼喜歡捉弄他,誰讓他一開始就是上帝的棄兒?就連母親也從來沒有關心過他。她是賀氏貴夫人,一心隻想著賀氏太子爺。無論賀臨風對她多麼冷淡、多麼無情,她都可以賠著笑去討好、去巴結。像是沒有尊嚴的狗,搖尾乞憐。
生命怎麼可以如此下賤呢?
賀臨淵手指握住床單,看著季聰,緩緩道:“阿聰,是非對錯,不是由著別人來說的,對不對?隻要我覺得開心,就是對的。曹操說,寧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這話真的深得我心!”
這話太深奧,季聰聽得皺起眉:“少爺,您是?”
賀臨淵露出淡若微風的笑:“我快沒多少時間了,除了綺羅,我想讓更多的人記著我。愛著,或者恨著,都好。我不要默默無聞地死去。”
季聰一聽,臉色一白,眼裏閃出絲絲不忍:“少爺,別說不吉利的話。你現在就要好好享受生活,好好跟沈小姐在一起。一起都會好的。真的。”
賀臨淵搖頭,唇角勾著一抹嘲弄的笑。他轉頭看向門外,有護士匆匆跑過,嘴裏呼喊著:“快,通知急救醫生做好準備,三分鍾傷者就過來了。”
這真是個不吉利的地方。
每天都有人進來,可惜,不是每個人都能站著走出去。
季聰順著他的視線望向門外,大抵猜出他心中所想,嘴巴張了張,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總是站在他這一邊的,無論他做什麼決定,哪怕他想放火殺人,他也會幫他。因為,他是他的賀哥,他是他心中的神。
賀臨淵將他拉出泥濘,讓他光鮮亮麗地活了這麼多年,他無以為報。
士為知己者死。他想。
沈綺羅逃出病房,躲在一處拐角,嚶嚶哭泣。她其實沒什麼可哭的事,事業順心,愛情順心,可是,眼淚卻是忍不住往下流。
賀臨淵怎麼了?
為什麼身體垮得這麼快?
他得了什麼病?為什麼不告訴她?
沈綺羅滿腦子都是這些疑問,一個個重如泰山,險些將她壓垮。她捂住臉,忍住淚,抽噎著去拿包裏的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喂,朱小姐嗎?我是沈綺羅。”
她已經打聽出來,朱小姐是賀臨淵主刀醫生豐煜的女朋友。
豐煜醫術很好,是青年俊傑。聽說三十六歲的他談了個二十歲的小女友,每天寵在手心。她從豐煜那裏得不到有效信息,隻能曲線救國,從她那愛慕虛榮的小女友入手了。
朱明珠確實是愛慕虛榮的。二十歲的小姑娘,臨大高材生,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材有身材,能找豐煜年紀這麼大的,說是不貪圖豐煜的身價,那完全是天方夜譚。
不過,到底還是有些真心的。畢竟,豐煜不比一般的功成名就的男人。他很正派,醫德很好,且事業有成,前程似錦。最重要的是,他愛她。
沈綺羅打來聽話時,她正為豐煜送愛心餐。
昨晚兩人歡鬧得晚,天還沒亮,豐煜就被一個急救電話喊去了。她擔心他餓著,便準備了早餐送過來。
“您是?”朱明珠拎著食盒,接通電話,低聲問。
“沈綺羅。”
“沈氏的大小姐?”
“嗯。”
朱明珠驚訝了,愣了好一會,才問:“您好,您好,沈小姐,請問您打我電話,是有什麼事嗎?”
她對沈綺羅聞名久矣。
臨安市最高貴的大小姐,身價過億的女總裁,年紀輕輕坐擁權勢名利,絕對是萬千女孩兒歆羨的對象。
她也不例外,早就想借著她的勢,跨入臨安市名媛社交圈。
如今,機會登門了嗎?
朱明珠這麼一想,心中砰砰亂跳。她忐忑地等著那邊的回話,待聽到:“我想和你聊聊,有件事想要你幫忙。”忙驚喜地回:“好的,好的,我的榮幸呢。沈小姐,您說,我去哪裏見你?”
“你現在在哪裏?”
“我現在剛到醫院,來給阿、豐煜醫生送早餐。”
“哦,那你送了早餐,到醫院後花園來找我。你應該認識我吧?”
“認識的,認識的。”
“那就好。”
“您稍微等我下,我很快就到。”
朱明珠說完,瞅了瞅四周,將手裏的食盒往一名經過的護士手中一塞:“嗨,幫我給豐煜豐醫生,我有點事,先忙。”
那護士抱著食盒,正要開口說話,她的人已經不見了。
這人……
朱明珠這人目的性很強,看著嬌嬌軟軟可愛樣,可惜,也是個有心計的。她來到後花園,掃視一圈,就看到沈綺羅坐在一架供孩子玩鬧的秋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