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水跟在小段的身後搖頭歎氣,果然黎君還是那個不討人喜歡的小鬼頭、難以伺候的大爺。
小段帶著黎君去了他那個濃妝豔抹、不像男人,倒活似個禍國妖妃的姨丈那裏檢查傷口,果然好幾處傷口都因為他對打時動作幅度太大給崩裂了,滲出了不少鮮紅的血液。
黎君他姨丈一邊絮絮叨叨的抱怨著,一邊輕手輕腳的給黎君包紮,雖說傷口已經好了不少,但畢竟豹子爪牙鋒利,造成的傷口形狀頗為嚇人,容水還是第一次直麵,看著忽然覺得有些心疼黎君。
她雖說不是學醫的,但研究腦神經,對醫學方麵了解也很深,她一眼就能看出來黎君在強忍著疼痛,可他愣是一聲不吭,還擺著高傲的臉對她道:“快把吃的拿出來!”
容水哂然,也不把她的憐憫同情這些情緒擺在臉上,隻鎮定把蛋糕從食盒裏拿了出來,遞給黎君。
“這是蛋糕,過生日的時候吃的。”
其實容水沒打算特意把她今日生辰的事告訴黎君的,隻是今天她對著每個對蛋糕感到好奇的容家人都說了這麼一句話,所以形成了習慣,一不留神就從嘴巴裏禿嚕出來了。等說出口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好像有點壞了。
果不其然,黎君本都抓著蛋糕要塞進嘴巴裏了,聽了她這句話,又把蛋糕放了下來,驚奇的看著她問:“你今日過生辰?”
想著反正都知道了,容水便點了點頭。
“哦。”黎君沒再說什麼了,複又拿起蛋糕塞進嘴巴裏,兩個腮幫子鼓鼓的咀嚼,好像吃食的鬆鼠般可愛。
容水期待的看著他,問:“好吃嗎?”
黎君難得沒有別扭的故意說什麼“吃不死人”“反正到了肚子裏都是些五穀輪回之物,到頭來要去五穀輪回之所,又有什麼區別”之類的賭氣話,而是緩緩的點了點頭,道:“不錯。”
雖則隻有兩個字,但對於黎君來說,這已然是他能說出來的最客觀的讚美了。
容水滿意了,看著黎君一口口吃完蛋糕後,便要馬上下山。現在天氣漸涼,已經入秋了,山上的樹葉也開始染黃,天高氣爽,萬裏無雲。於文人墨客而言,這些便是秋之蕭瑟,愁思滿腹。於樸實的種地農民來說,秋天便是豐收的季節,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節氣。
容家佃的幾畝地也要開始收割了,等打了糧食,交了租子、賦稅、徭役後,剩下的才是他們自己的。本朝賦稅徭役頗重,即使地主家李大戶給佃戶們定的租子都不算高,但七算八算算下來,能留下給自家過冬加來年大半年的口糧還是不多了。
往年容家人在這個時候是最愁的,又怕天公不作美,來場大雨,什麼都毀了,又怕妖異賦稅又往上調,又怕攢不足足夠的口糧還要去借。
今年有了容水弄出來的賣如意果的主意,著實攢下了一筆錢,用這些錢拿加上居先生借的二百兩銀子,拿去買下了那間酒樓,留出了足夠買原材料做炸雞、做裝修的銀錢後,也特意留下不少救命錢,以供急時所需。
除了這些要關注以外,她還打算等收完糧食後,把容家給好好的修繕翻整一遍,這也要錢。
剛剛盤下的酒樓,今天是她要過生辰,所以才放置一天沒去管,她心裏其實是想今早去雇了人打掃了,好好裝修過後,再準備開店事宜的。到時候開了店子,還要想辦法做下宣傳,不然從未聽過的炸雞突然跳出來要賣,別人也未必肯買…
她腦子裏塞的滿滿當當的,盡是這些銅臭不可聞的念頭,都沒心思跟黎君多掰扯幾句了,急著想早點下山,早點去弄妥帖這些雜事。
結果黎君一聽她說她要走了,臉色立刻黑了下來。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明明還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少年,眼神已然如同鷹隼般銳利,被那樣的眼神盯著,就連容水都感覺到了實質般的壓力。
黎君又要耍小孩子脾氣了,容水覺得一陣頭痛,捏了捏眉心,哄道:“聽話,我有很多事要處理的,我保證絕不欺騙你,隻要我有空,一定到山上來找你玩,好不好?”
她這是交了個朋友嗎?明明是多了一個貓性格的孩子!
無論容水怎麼哄黎君,黎君後來都不肯再開口搭理她了。
容水無法,她沒那麼多時間跟黎君耗,隻能單方麵宣布下次再做點別的好吃的給他送過來,今天的話她現在該離開了。
黎君始終背對著她,從鼻孔裏冷冷的哼了一聲,等半天身後不再傳來任何響動,這才偷偷的轉身瞄了一眼,果然容水早已經走了,氣得黎君一腳踢翻了桌子,氣衝衝甩著袖子出去了,把身後紅衣美女大驚小怪的呼聲扔在背後置若罔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