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這邊酒過三巡,菜飯下桌,君離早已是喝的個麻木不堪!依照他自己的脾性是絕不願意與這些應酬交際,但此事關於小丫頭安危和她心心念念的礦山,思量著不好推卻,便承一個情罷了。
賓主盡歡,酒席漸散去,喜慶之後惆悵湧上心頭,君離醉眼朦朧,乖巧異常,安靜的伏在桌麵神遊。
容水見人都盡數散去,想著段祥瑞還沒返回君離身邊伺候,這時小鬼醉酒身邊可能連個照顧的人也還沒有,時辰也晚了還不見歸來心裏不安,便尋了過來。
一見自己擔心的人好好的無憂無慮的躺在桌上,容水再好的好脾氣也被氣的發笑。
她走過去拍打喊叫:“君離!小鬼!還能走路嗎?快跟我回房間裏去啊!這樣睡可不是容易著涼啊!”
這廂半夢半醒還醉意不止的君離,聽著這句話像是悠遠之地傳來問候,不知觸碰到了哪一點內心的敏感點,毫無征兆的就無聲的飲淚不止。
容水這一緊張,完全不明白怎麼一回事?怎麼自己一句話,小鬼便哭了出來?要知道平日裏就算被居正打罵、受過雷擊之傷都沒見過他一絲眼淚,表現出的完全是與年齡不符的少年老成穩重。
這大姑娘上花轎頭一次不說,關鍵是容水很是擔心,她焦急的詢問:“君離,你怎麼了?哪裏不開心告訴我?!我是容水,小丫頭啊!”
君離隻見“容水”二字,停歇了眼淚,呆呆望著她,那可愛的樣子放在現代那就是一個呆萌鮮肉正太!
無助扶額,容水發現自己好像有點受不了一向強勢裝成熟的小鬼這幅表情,簡直是熟女殺手啊!
然而“鮮肉正太”“熟女殺手”絲毫不知自己的魅力,隻是愣愣的重複著嘴邊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容水”“容水”“容水”
每念一遍就清明一分,分清眼中心裏的人是誰,容水坐在身旁陪著他輕輕安撫性質的拍打君離的肩旁,也不厭其煩的答應著。
原來君離剛剛哭泣是因為容水那一句“這樣睡著可容易著涼啊!”,迷糊之中像是小時候自己貪玩趴在涼亭上睡著了,母妃總是柔聲提醒,事後批評他。
而母妃最愛說的便是那一句“這樣睡著可容易著涼啊!”,君離一直把對母親稀少的記憶中說過的每一句話牢記。
他想著想著繼續喃喃自語道:“母妃……母妃……”
容水聽到這小聲的幾乎聽不清的稱呼,才終於明白過來,小鬼看樣子是想她娘了,哎……這種滋味她何曾不知呢?
即便君離可以偽裝得再成熟,還是逃不過年幼喪命,血海深仇的命運糾纏,那些事會在他心中留下永遠難以抹去的印記,並且時不時隱隱作痛。
談不上是不是母性大發,容水隻是單純的想陪著他讓他緩過這一次的悲傷入侵。
使出力氣,容水攙扶著君離,搖搖晃晃送到房間裏,又是給伺候洗漱更衣臥床忙亂一番。
等到事事收拾妥當,容水也有些累了小鬼現在是已經安靜下來了,但睡臉上充滿了不安與不曾顯露過的一絲脆弱。
於是容水決定還是再陪陪他吧,反正對於這個時代看重的男女有別之類的說法她又不屑一顧,大不了明日早些回去就是。
她輕言細語的說:“小鬼啊!我這又當爹又當娘的,醒來可不要太感謝我了!”
說完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依著床邊不知不覺也悠悠睡去。
君離早容水一步醒來,宿醉後身體難受不已,悶聲嗚咽,一動胳膊發現床邊爬著睡覺的容水,昨夜記憶慢慢回籠,他這是被小丫頭照顧了一夜?
心裏安慰,卻又想責怪小丫頭不珍惜自己,總之心裏矛盾重重混亂不堪,又明明是暗自享受竊喜的,容水小丫頭是因為他才不顧自己的。
不難以辨別心中的某些苦苦壓抑良久的感情,隻是……自己宿仇未報哪裏配談這些……
等待容水轉醒的時候,日頭已經不早了,正趕上李氏進來送些小食,一進門就喋喋不休:“水兒啊,我剛剛怎麼好像看到君離從這個房間出去啊?這麼大早可是有什麼要緊事要來找你?”
容水啞口無言,這……要是自己說君離和自己昨夜一晚都睡在這個房間,娘會不會嚇得個半死?雖然李氏是算得上通情達理的婦道人家,但聽聞這麼離經叛道的大事,心裏還是會承受不了吧。
而且容水一想到離經叛道這幾個字,就頭疼的想起容小妹,一會還得趕在審判之情好好和她談談,看她對山虎究竟是個什麼態度。
容水想了這一半晌事情才回答李氏的話:“額……娘是的,君離就是找我有事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