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失手
夜幕低垂,森森然許的月牙兒光透過枝葉的縫隙攢射到地麵,相較於寺前的靡靡熱鬧之聲,隱於寺後這片幽林反而僻靜寧遠。
那些無形不在的年月,一旦從記憶的洪流中浮現,止都止不住,或許連南榮相都沒有發現自己那上揚的嘴角,側臉的棱角也柔和了起來。
利刃破空,薄鋒呼嘯,穿透刃頭前飄落的枯葉,猶如一股勢如破竹,強勁的煞氣鋪天蓋地的卷來。
習武人通常都是有著勝於常人的警惕和機敏,捕捉到外界一瞬息的微小驚擾,繃緊外息若有似無的氣絲,休憩之人再次折斷了手中花枝的梗莖,任其無所依附而落入塵中。
待殺氣近身,南榮相以手掌心支地,幾番側身旋轉,衣袂恣意張揚,帶著風聲,錯開了直逼要害的劍。
一招虛晃,拔出隨身佩戴的短劍,反手一劍刺向來人,蒙麵人險險躲過,劍氣擊在大石上,圓大的玉石應聲喀喇喇大片碎裂,削起嗆人的灰屑。
這片林樹木也是頗多,橫縱交錯的枝杈密密麻麻,所幸是綠木高大,打鬥起來也不挺礙事的。
劍齒相依,驟然又分離,碰撞出碎碎火花。
來人踏步飛踢至盤交的樹腕上,破風舉劍斬下,南榮相乘機攀住枝葉上垂下來的粗大藤蔓,借勢飛升而出,揮劍迎上那勢均力敵的一擊,對方憑借渾厚的內力相抵,交鋒的雙劍發出爭鳴的嘶吼。
虎口傳來難耐的麻痛,雖然險勝,對方卻也隻是略中小傷,而自己堪堪枉送性命,若不是察覺對手內力強勁,借勢化解了剛才那一招大部分的蘊力,自己隻怕是凶多吉少了,這一了然,南榮相也起了些許焦妁。
雨不知何時開始下了起來。
起初還隻是絲絲綿綿,讓人覺察不著。
兩人周旋許久,雨勢也漸漸大了,即使有樹葉的遮擋,豆點大的雨滴,穿過層層綠葉間降落,鋪天蓋地的滴滴答答聲席卷了整個林子。
如此糾纏下去,南榮相甚是力不從心,若林中還有同黨,自己就算僥幸勝出,那也是螳螂撲蟬,黃雀在後。
究竟是何人非要步步緊逼,上次秘密調查那件事在梁行歌府苑附近,也遭暗伏,追打至苑內,卻發現一片血腥。
是借刀殺人,還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越來越多的迷惑把矛頭都指向了梁行歌,難道真是如梁軒所言的那樣,一切都是因為某個人想取而代之。
短劍鋒勢一變,似活生生的靈蛇,不僅輕巧,更是快如閃電,見對方迂回拖延,定是想將自己陷入疲於應戰的境地,氣力盡空,南榮相陡然臉色一沉,在近身對手時,任是不避不躲,出招一個割喉的動作,在蒙麵人仰後躲閃時,忽然間短劍在手腕一個翻轉,劃出一道淩厲的光,直直刺入了對方的胸腔內。
而那柄冰冷的長劍也是穿透了自己的琵琶骨,南榮相悶哼一聲,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喉嚨裏翻湧著一絲絲腥甜味。血液順著後背的尖端流淌下來,在地上濺起一圈圈暈紅,被落下的雨水衝刷,消弭無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