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沒有光也沒有暗,沒有生物也沒有死物的地方?世界?空間?或者別的什麼。
剛剛開始還能思考。
所謂的剛剛開始到底是多久,是一般意義上的‘幾秒前’、‘幾分鍾前’的剛剛開始,還是上萬年前的剛剛開始,這點已經無法分辨。
隻是在那裏思考著為什麼。
為什麼鑢七實會殺自己?
鑢七實的性格雖然古怪,卻不是一個記仇的人,也不是一個有心機的人。想做什麼就會去做,不會特意約束自己。
殺人也好——在成為空間秩序守護者前,她就滅絕過自己出身世界的一個強大種族,毀了無數武術流派的傳承。
拷問也好——在成為空間秩序守護者前,她曾把尖銳的釘狀物體插進敵人的手指。
懲罰弟弟也好——有這麼一個事件,她的親生弟弟喜歡咬指甲,她覺得這樣不好,經過幾次勸解無效後,她幹脆就把弟弟十指的指甲拔掉了。就像是拔草一般,理所當然地,不帶一絲不忍地一根根地拔掉。
無論是什麼事。
她想就做,不想就不做。
認為需要就做,認為不需要就不做。
這就是鑢七實,在她的世界觀裏,不存在‘善惡’、‘好壞’、‘對錯’的區別。
鑢七實想殺自己嗎?不會,她在殺自己前說的是‘可以幫我一個忙嗎?’。這句話足以證明她殺自己不是出於‘想’,而是因為殺了自己可以解決某個難題。
那麼說,她認為殺自己是一種需要。
有什麼需要?
錢財、權利這些東西對於空間秩序守護者而言就是笑話。任何一名空間秩序守護者,隻要想就可以得到無數的財富,無上的權利。而且鑢七實平時就喜歡在住的小島上拔拔草,偶爾會懲罰一下自己的弟弟,日子過得比普通人還普通。很明顯,她自己本人不需要殺自己。
那麼,是和她簽訂契約的阿賴耶需要?
怎麼樣都無所謂了,自己已經被殺,這是一件不容否認的事實。
那麼,問題又來了。
空間秩序守護者的不死性隻在幻想世界起作用,因為不死性的本質是阿賴耶寫下的真理。
阿賴耶不死,空間秩序守護者不滅。
一旦離開幻想世界出現在主神都市,阿賴耶的真理就會失去作用。所以按理說,被鑢七實殺死在主神都市的自己,應該徹底消亡才對。
既然如此,為什麼自己還能思考?難道所謂的徹底消亡,其實就是變成一個隻能思考,不能說話——或許說了自己也聽不到,不能移動——或許移動了自己也不知道,連感覺都不存在的什麼不明消亡物嗎?
難道自己就這樣永遠存在著?孤獨地,原因不明地永遠維持這個狀態?
就這樣,周易困惑著,疑惑著,恐懼著,一遍遍地思考著為什麼。
漸漸地,在名為孤獨的情緒折磨下,周易忘記了思考為什麼。
不知道什麼時候,周易發現一件事,他似乎在遺忘自己是名為周易的人類這個事實。於是,他學會了說話。
自己和自己說話。
自己罵著自己。
自己笑著自己。
自己詛咒著自己。
自己……殺了自己。
然後繼續再製造一個自己,繼續笑,繼續罵,繼續詛咒,繼續殺,如此往複循環。直至某個時刻,直至絕望也變得甘甜後,周易聽到了聲音。
“聽從我的召喚,醒來吧。”
那是宛若天籟一般的聲音,帶來生命的溫暖。聲音過後,周易看到一名美人,一名曲線婀娜、金發赤瞳、穿白禮裙的大美人。
“你是誰?”
周易疑惑地看著眼前的大美人,他總感覺對方很熟悉。
“吾名蓋亞。”白禮裙的大美人道,語氣優雅而雍容,高傲又不失親切。
“蓋亞?好像聽說過……我是誰?我是……我……”
周易痛苦地捂著頭,他感覺腦海中閃過無數的畫麵,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有清晰的,也有模糊的;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這些畫麵不分你我地糾纏在一起,爭先恐後地侵蝕著大腦。
正當他覺得腦袋快要爆炸時,這些畫麵彙聚成了一道信息、一份記憶——
“汝是吾之仆從,聽從吾之命令,吾之仆從喲……”
“我的名字叫周易,空間秩序守護者第六席。”
“……遵循,咦咦咦——?”
瞬間,蓋亞臉上的從容和優雅褪去,隻剩下驚慌。像是確定什麼似的,她結結巴巴地開口道:“請……請請問,1+1等於1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