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浸水芙蓉窺玉體 臨風楊柳度纖腰(1 / 3)

小鈺問:"妹妹,有什麼話?"佩荃道:"今兒我家打發人來,說我離家多時,父母惦記得很,明兒要接我回去。"小鈺說:"你來了差不多三個月了,尊大人記念自然該去的。但是端節近了,屈妹妹過了節去罷。我差人替你去說就是。隻不知去了,幾時再來?"佩荃說:"大約總要過了夏,等到秋涼才來呢。"小鈺即日就差了旗牌官去說;"我家太太留小姐過節,初六就會備轎送回來的。"賈家也應允了。

到端陽這日,各人通到上房去賀節,小鈺和姐妹們也各各道賀了一番,就在上房喝酒。過午,賈府向例,端陽日午時,各人要用雄黃菖蒲加些香料煎湯洗澡,因此各人忙忙吃喝完了,回進園來。

小鈺私向玉卿說:"我到眾姐妹處瞧瞧白身子,回來和你同盆洗澡。"玉卿笑著點頭。小鈺暗想:"舜華是惹不得的,碧簫、藹如、彤霞、妙香、瑞香通是瞧見過的。淡如、小翠更是瞧慣的了。況如今有香菱、施婆攔阻,進不去的。"一徑往小山書屋來,要瞧纈玖,誰知前後門窗關得漆黑,又不便打進去,隻得轉到青壁山房。恰好碰見祥風丫頭,便問:"姑娘在那裏?"祥風道:"在後軒洗澡。"小鈺見前房門是關緊的,便往後院,跨出窗前,走到紗窗外,往內一張,見淑貞雪白的背脊,坐在澡盆裏,小鈺輕輕咳了一聲,淑貞回過臉來,明明見小鈺站在窗外,便大聲的喝問:"什麼混賬人,敢到這個地方來?"小鈺聽是個生氣的聲音,就往外飛跑了出來。又到留香居,去後窗外瞧友紅,友紅正對著後窗伸開一雙小腳在那裏擦腿,小鈺笑著道:"好細嫩肌膚,又且紅白相間,可愛,可愛!"友紅抬起頭來,瞧見了小鈺,慌忙帶著水往外房走了出去。小鈺欣欣得意,才到淩波垞來,先去瞧佩荃,佩荃已經洗完了,正在那裏穿衣裙。

小鈺叫他開了房門,拉了他的手,同到玉卿隔壁房裏。把四麵門窗關了,版壁上原有個月洞,是用玻璃鑲嵌了,瞧得見隔房的。便叫他坐下,自己走到玉卿房裏來,玉卿道:"為什麼去了多久?再遲遲要交未牌了!"忙叫丫頭舀了水,兩個脫去衣褲,同坐在一個盆裏。洗了一回,高起興來,就在澡盆中水戰,戰夠多時,玉卿說:"水也涼了,好住了罷。"小鈺才和他同起來,擦幹身子,穿上衣服。笑嘻嘻走過隔壁房裏來,問佩荃道:"妹妹瞧得有趣麼?"佩荃站起身來,小鈺把他的裙子一摸,是濕透的了。揭開裙子,那紗褲襠裏,竟像潑了粥湯一般。佩荃漲紅了臉道:"別這麼混鬧!"小鈺忙把他裙子解下,又硬硬把褲子也褪了下來,用帕子揩淨了,就向玉卿借了一副裙褲,替他換上。見他的腰肢很瘦,用指頭一跨,不上三跨。

讚道:"這真是楊柳纖腰,不讓白家小蠻呢!"便布著耳朵,輕輕說道:"我今兒晚上到你房裏過夜,你再遲幾天回家罷。"佩荃低著頭不做聲。兩個正在粘纏,隻見盈盈走來道:"二爺,方才蔚藍姐來說,舜姑娘請二爺即刻過去,有要緊話說。"小鈺聽了,便忙到蕭湘館來,舜華一見,便沉著臉問道:"二爺,你瞧宦家閨女可和娼妓一個樣的,還是略有些分別?"小鈺說:"妹妹,你的話我全然不懂。怎麼講這個話?"舜華冷笑道:"不懂,請瞧那張紙上的話罷!"小鈺接來一看,紙上麵寫著:外孫女淑貞謹白:外祖母暨二位舅母大人尊前。兒賦命不辰,慘遭家難。益以寒門衰薄,並無期功強近之親。隻影煢煢,飄蓬靡適。荷蒙大人垂恩收育,眷愛有加,方擬永奉慈輝,撤填侍膝。不意狂童肆侮,窗隙潛窺。此而可忍,政恐履霜堅冰其馴,至有更甚者。蟻命如斯,更何足戀?輕繯七尺,行將隨亡親於九原也。伏冀終始矜憐,藉幹,歸衤付祖塋。犬馬之酬,矢諸再世。淑貞挹淚百拜。

小鈺看了,魂也嚇落,雙腳亂跳道:"不知還好救得活麼?我去瞧瞧。"一麵說一麵往外就走。舜華道:"別忙,若待你這會子去救,恐怕十個也死定的了。幸喜傳燈師前日入定,知道淑妹妹今兒午未兩時有難,特來邀我同去瞧他。誰知已經栓上門,正在那裏上吊。忙叫幾個健老媽打開了窗,跳進去救了下來,已是滿口涎痰,眼珠都是定的了。起先不知為著什麼緣故,瞧見桌上這個稟帖,才知道是你闖的禍!可憐,可憐!他也是個名門閨秀,忠臣後裔。因一時無奈,孤身倚傍外家。你做表兄的,不肯照看他也罷,竟忍得這樣淩賤他!"舜華口裏說,止不住眼裏淌下淚來。小鈺也淌淚道:"我不過醉後在窗外瞧他洗澡,並沒怎樣糟蹋了他。誰知他這樣烈性的人!"舜華聽說,惱極了。把手在桌上一拍,叫聲:"放屁!這還不是糟蹋,你待要怎麼樣才算糟蹋?料你瞧得園中姐妹,通隻當是一群婊子!但我和你不過是疏遠親戚,雖沒了父親,還有母親,有家可歸。今兒即刻搬了回去,終身終世不願見你這樣的大體麵,妄作胡為的,混賬千歲爺了!人都害死去了,還隻當沒事的一般。你道人人都是淡如嗎?"小鈺著了急,雙膝跪下道:"是我該死!虧了妹妹救全了淑妹妹性命,從今以後,若再去幹犯他,便是畜類。還求妹妹須得過去陪伴著他,好言勸解,別晚上又有什麼意外的事。"舜華因一時忿激,說得過分,見他這個相兒,卻又過意不去。連忙也跪著請他起來,讓他坐下,才說我也防他又尋短見,已托傳燈師住在青壁山房做伴,並講些姻緣因果,開導他。隨後我自然再去,說你酒後糊塗,如今深自懊悔,斷不敢再萌妄念了。但是二爺你也自己想想,叨了祖宗遺蔭,才蒙神仙佑助,成就功勞,榮寵異常。古人說的,’居上不驕’,又說:"’居安思危’,別太把福祿剝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