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聖舉,未詳,應該是作者的一位朋友,此詩即為其書房積學齋所題。根據第二首“空同白雲深”看,所題齋在江西贛縣。
其一
東家築黃金,西家列珊瑚。歎此草露硏,良時聊斯須。
古人重孜孜,殖學乃。彼美不琢,櫝中竟何如!
東家築黃金,西家列珊瑚——築:通“掇”,拾取,積累。這兩句是說:大凡人隻知道去積累財富,而不知道積累學問。
歎此草露晞,良時聊斯須——草露晞(xī):就像草頭上的露水那樣容易幹,指時光易逝。樂府古辭《薤露》:“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複落,人死一去何時歸。”良時:美好時光。聊:且為。斯須:須臾,很短的時間。合上兩句,這兩句是說:無論黃金珊瑚都不如匆匆而去的時光可貴。
古人重孜孜,殖學乃菑畬——重:重視。孜孜:勤勉的樣子,隻珍惜時光,勤奮學習。殖學:積累學問。菑畬(zīyú):《爾雅·釋地》:“田,一歲曰菑,二歲曰新田,三歲曰畬。”又《禮記·坊記》:“《易》曰:‘不耕獲,不菑畬,凶。’”這兩句是說:古人學問積累,就像農民開墾田地那樣,須有積年累月的辛勤。此意承齋名而來。
彼美不琢琱,櫝中竟何如——琢琱:雕刻玉石。《禮記·學記》:“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櫝(dú):木匣子。《論語·季氏》:“龜玉毀於櫝中。”這兩句是說:人即使具有美好材質,但不去積累學問,就會像玉不加雕琢而藏在木匣子裏終於毀壞一樣。
此詩結合友人齋名“積學”而發揮,勸人學問從點滴積累起,必能終成大器,關鍵在於珍惜時光,不斷進取。用典貼切,語重心長。
其二
空同白雲深,君子式其廬。幾照初陽,垂簽動涼噓。
方寸起岑樓,一勺生龍魚。辰乎曷來遲?競諸複競諸!
空同白雲深,君子式其廬——空同:也作“崆峒”,山名。式:也作“軾”,本指古時車上的橫木,坐車遇到可敬的人或地方,則俯頭到橫木上,以示敬意,“式其廬”是表示對主人積學齋的尊敬。這兩句是說:空同山上白雲繚繞,坐落在深山的積學齋深得仁人君子們的尊敬。
棐幾照初陽,垂簽動涼噓——棐幾:棐木做的書幾。棐,也寫作榧,一種白色、質地良好、帶香味的木材。垂簽:書架上圖書下垂的書簽。動涼噓:涼風吹動的樣子。這兩句是說:剛剛升起的太陽照著棐木做的書幾,涼風吹動著下垂的書簽。
方寸起岑樓,一勺生龍魚——方寸:《孟子·告子下》:“方寸之木,可使高於岑樓。”(岑,小山;岑樓,高樓)一勺:《禮記·中庸》:“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測,黿鼉(yuántuó)蛟龍魚鱉生焉,貨財殖焉。”這兩個典故說的都是積少成多的意思。這兩句是說:小樹苗慢慢可以長成參天大樹,一勺一勺的水慢慢積聚可以成為汪洋大海,乃至蛟龍魚鱉暢遊其間。
辰乎曷來遲?競諸複競諸——辰乎:時光。《揚子》:“辰乎辰乎!何來之遲而去之速?”曷:為什麼。遲:晚。競:爭取。諸:意思等於“之”,代詞,指代時光。這兩句是說:時光匆匆,總是來得晚,一定要爭取它,再爭取它!
起篇兩句結合積學齋所在的位置,讚美其值得尊重。接下來特寫齋內兩個景物,一靜一動。“棐幾”也可以說是對主人品格的比喻,使人想起劉禹錫《陋室銘》裏“唯吾德馨”那句話。五、六兩句再次回到對齋名的發揮上:為學積少成多。最後兩句勸誡人們要積累學問就得抓緊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