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節 呈小村(1 / 1)

宋端宗趙景炎元年(1276,這年五月改元)十月,作者離開南劍,十一月到汀州(今福建長汀),作者的好友劉沐去迎接他。這首詩便是當時寫給劉沐的。劉沐:字淵伯,號小村。

見《所懷》“劉小村”注。《集杜詩·劉沐》序:“宣較郎,督府機宜、帶行太府寺簿劉沐,字淵伯,予鄰曲朋友,從勤王,補官。予陷,淵伯領諸軍還。及予歸國。淵伯牧部曲赴府,會於汀,專將一軍,為督帳親衛。沉實有謀,圓機應物,凡江西忠義,皆淵伯所號召,晝夜酬應,精力不倦。”呈:恭敬地送上。

予自劍進汀,小村過清流來迎。不圖此生複相見。

萬裏飄零命羽輕,歸來喜有故人迎。

雷潛九地聲元在,月暗千山魄再明。

疑是倉公回已死,恍如羊祜說前生。

夜闌相對真成夢,清酒浩歌雙劍橫。

序言的意思是:我從南劍到汀州,小村到清流來迎接我,沒想到我們此生還能再次相逢。清流:今屬福建。宋時置縣,屬汀州府。

萬裏飄零命羽輕,歸來喜有故人迎——羽輕:生命像羽毛一樣輕,意思是容易喪生,此句與《入浙東》詩句“薄命付鴻毛”意同。故人:指小村。這兩句是說:身經萬裏漂泊,九死一生,而今歸來,有故人迎接,真令我高興。

雷潛九地聲元在,月暗千山魄再明——潛:潛伏,深藏不露。雷潛:《論衡·雷虛》:“正月陽動,故正月始雷;五月陽盛,故五月雷迅;秋冬陽衰,故秋冬雷潛。”九地:比喻地下極深的地方。元:原來,本來。這句是說小村的軍隊仍然還有抵抗元軍的力量,隻不過眼下就像雷聲潛伏在地下一樣。魄:月輪無光處叫魄,即月亮的虧缺部分。這句與上句為互文,都是說小村舊部還在。這兩句是說:雷潛伏在很深的地下,但聲音還存在;月虧了,千山為之暗淡,但還有月圓的時候。

疑是倉公回已死,恍如羊祜說前生——倉公:指漢代的淳於意。淳於意在齊地做官,為太倉長,世稱“倉公”。淳於意精於醫術,為人治病能知人死生。羊祜(hù):晉幹寶《搜神記》:“祜年五歲時,令乳母取所弄金(huán)(玉或金屬做的圓形、中間帶孔的裝飾品)。乳母曰:‘汝先無此物。’祜即詣鄰人李氏東垣桑樹中,探得之。主人驚曰:‘此吾亡兒所失物也,雲何持去?’乳母具言之。李氏悲惋。時人異之。”這兩句是說:自己死裏逃生,好像是由能夠起死回生的倉公救活的;今昔比照,恍如隔世。

夜闌相對真成夢,清酒浩歌雙劍橫——“夜闌”句:杜甫《羌村》三首第一首:“夜闌更秉燭,相對如夢寐。”說明大難後相逢,是真卻似假。浩歌:放聲歌唱。這兩句是說:半夜兩人坐在一起,就像是在夢中;我倆飲酒高唱,兩把劍擺在麵前,豪情萬丈。

這是一首七律近體詩。頭兩句說明自己經過重重磨難以後,回到故國,受到朋友迎接,真是喜上眉梢。三、四兩句承題意發揮,關涉時勢,既是對小村的鼓舞嘉獎,又是對自己的希望。五、六兩句轉到眼前,兩人都有劫後餘生之感,恍如夢中。尾聯兩句則是作者堅強不屈抗元意誌的表露。

文天祥德祐後許多詩歌,感情奔放,氣勢磅礴。此詩在一起一伏的意緒中將敘事、抒情貫注而下,波瀾洶湧,俠氣宏拔。文天祥詩歌總是能很貼切地化用杜詩語句,言簡意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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