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至元十六年五月初二日,作者四十歲生日。當時作者被元軍押送北行,於四月二十日離廣州,五月初四日出大庾嶺。寫這首詩時,大約行程是在廣東和江西的交界處。詩中表達了他對親人和家園的懷念,以及對故國的拳拳之心。
客中端二日,風雨送牢愁。昨歲猶潘母,今年更楚囚。
田園荒吉水,妻子老幽州。莫作長生祝,吾心在首丘!
客中端二日,風雨送牢愁——客中:流落之中。端二日:即五月初二日。《歲時雜記》:“京師市廛(chán)人,以五月初一日為端一,初二日為端二,數以至五謂之端五。”牢愁:憂鬱,愁悶。這兩句是說:五月初二生日這天,我在被押途中;風雨襲人,憂愁滿腹。
昨歲猶潘母,今年更楚囚——昨歲:去年。潘母:潘嶽的母親。這裏指代自己的母親。潘嶽:字安仁,晉時人。所作《閑居賦序》說:“太夫人在堂,有羸老之疾,尚何能違膝下色養。”意思是說,老母親在家,年老多病,怎麼能不贍養呢?文天祥母親曾氏卒於上一年九月,五月還在世。所以說,去年這時候像潘嶽一樣,還有母親可奉養。更:又。這是作者第二次被捕,故雲。楚囚:見前選《真州雜賦》“曉來到處捉南冠”句注釋。這兩句是說:去年的今天,母親還健在,而今不在了,自己則又成了元軍的俘虜。
田園荒吉水,妻子老幽州——吉水:指代作者故鄉吉州廬陵富田縣。古人常用家鄉的山水名來代稱故鄉。“妻子”句:景炎二年八月十七日,作者率兵攻贛州、吉州失敗,元軍追至興國縣(今屬湖南)的空坑,作者僅以身免,妻子兒女俱被捕,並被送往燕京。幽州:指燕京。這兩句是說:家鄉的田園已經荒蕪了,妻子兒女被禁在遙遠的燕京。
莫作長生祝,吾心在首丘——首丘:參見前選《高沙道中》“首丘義皇皇”句注釋。這兩句是說:今天是生日,無意於長壽的祈盼,所戀戀不舍的是江南故國。
這首五律詩,首聯兩句交代的是作者在被押途中的憂愁心理,給全詩籠罩上淒涼的氣氛。接下來四句將這種悲涼的感受內容交代清楚:老母已經去世,身為囚徒,家破人亡,故園成荒。最後兩句關題旨,表示自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隻能永懷故國赤子之心。
此詩可以與前選《生日和謝愛山長句》對比閱讀。在《生日和謝愛山長句》一詩中,作者表達了“夜闌拂劍碧光寒,握手相期出雲表”的報國之誌;到此時,作者的報國之誌差不多已經成為泡影,雖然報國不成,但故國摯愛之心不滅,從《生日和謝愛山長句》中的“夜闌拂劍碧光寒,握手相期出雲表”到《生朝》中的“莫作長生祝,吾心在首丘”,我們可知作者矢誌不渝的愛國心路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