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不用流連思往事 且將風雅繼當年(1 / 2)

時移病異事應殊,淑女何曾慢厥夫。

不信但觀遺肖裏,相親相愛粲雙姝。

卻說性瀾、情圃日日服事耿朗,故耿朗病好,兩個人亦隨了回來。過了八月,又逢九月九日,棠夫人令春畹來與耿朗拜壽起病,耿朗大設私宴,在百花台和雲屏、愛娘、彩雲、春畹賞菊。倚女苗兒、順兒、輕輕、采癗、采葑、采菽、蓁蓁、芊芊、怡怡、猗猗、曉煙、夕露、涵靄、凝嵐、宿秀、紅雨十幾個人,先將黃菊,次將白菊,再將紫菊,後將紅菊,都移在百花台下。這百花台卻不甚高,方圓有五六丈大小,四麵部有欄杆。台階上麵,方亭一座,足容二三十人。若怕日光雨氣,將亭簷四麵的布帳支開,就遮住滿台。當日上麵設下了各色酒肴,夫妻五人,團團而坐。雲屏要清心,吃竹葉酒。愛娘要通經,吃通草酒。彩雲要補虛,吃青蒿酒。春畹要明日,吃菊花酒,惟耿朗吃人參酒。飲酒中間,雲屏要行酒令,愛娘道:“今日是給官人起病,又賞菊花。菊有黃白紫紅四色,我們就以黃白紫紅為令,請官人監令。如有偏護,一並受罰。譬如黃字的兩句話,十四個字內,頭一個黃字要藥名,第二個黃字要病症名,第三個黃字要食物名,第四個黃字要酒名。再每句頭兩個用虛字,共四個虛字,以成文理。如有說不出的,聽監令官罰酒。”雲屏、彩雲、春畹俱各依允。於是耿朗斟一杯人參酒,遞給雲屏。雲屏因說道:“不用黃連醫黃疸,且將黃鯝醉黃精”。耿朗道:“好,好!黃精酒善能壯筋益髓,說得去。”隨將人參酒遞給愛娘。愛娘道:“不用白茯醫白淋,且將白果醉白石。”耿朗道:“好,好!白石酒善能補腎去濕,說得去。”便將人參酒遞給彩雲。彩雲道:“不用紫草醫紫疫,且將紫蘇醉紫酒。”耿朗道:“雖明犯了酒字,卻不在罰例。紫酒善治中風鼓脹,亦說得去。”又將人參酒遞給春畹,春畹道:“不用紅花醫紅痢,且將紅杏醉紅毛。”耿朗道:“妙,妙!紅毛酒人人皆知,不象黃精白石,要下注解。去得去得。”仍將人參酒轉遞雲屏,雲屏道:“這番要改令了:每句要七字成文,仍按黃白紫紅。前三字要菊花名,後三字要曲牌名。說不出者,聽令官罰酒。”因說道:“灑金黃似黃金縷。”耿朗道:“妙,妙!兩個黃字用的有意思。”遂將人參酒遞給愛娘。愛娘道:“玉版白生白蘋香。”耿朗道:“好,好!但不及大娘的妥當。”將人參酒遞給彩雲。彩雲道:“福州紫若紫雲堆。”耿朗道:“妙,妙!比初次強過許多了。”將人參酒遞給春畹。春畹道:“狀元紅醉紅娘子。”耿朗道:“妙,妙!狀元紅是菊花名,又是酒名。紅娘子是曲牌名,又似人名。有趣有趣!我再出一令,亦按黃白紫紅頂針續麻,頭三個字或詩詞或成語或人名或物名俱可,後七個字要成一句恬,押出黃白紫紅四字,必須與上三字文理相通為妥。”說畢,遞人參酒與雲屏。雲屏因說道:“黃花地,西風酣戰曉霜白。”說畢,遞人參酒與愛娘,愛娘接著“白”字說道:“白霜降,煙凝晚景秋山紫。”說畢,遞人參酒與彩雲。彩雲接著“紫”字說道:“紫葡萄,一杯醉臥帳綃紅。”  說畢,遞人參酒與春畹,春畹接著“紅”字又押到“黃”字上道:“紅窗聽,疏鍾斜月響昏黃。”說畢,仍送人參酒與雲屏。耿朗拍手笑道:“好,好!不但下七字與上三字相連,就是將八句合籠了來,亦是一串,而下恰象十言絕句一首。但隻一件,若如此行起令來,成天家亦罰不著一口酒了。還是各飲兩杯,再行令亦好。”於是每人各斟各飲,大家因講起了往事。

耿朗道:“想當年茅禦史究審科場,雖說牽扯,卻亦實心。富郎中勘問棍徒,雖太風力,卻是守法。如今茅富兩人都死了,亦不用論他誰是誰非,且將那案件的原由給宣舅耿順作個警戒。”雲屏道:“記得那年母親與姑母舅母吃酒,我和三娘看雪,順哥的乳名早先定了。如今亦不用歎那日月如棱,且將五叔叔茹表妹兩口兒亦生男育女的事看起來,不由人不想那去世的舅母。”彩雲道:“想那年四娘的愛念書,三娘的愛戲耍,實在令人可喜。

如今亦不用想昔日的快樂,且將耿嶽頁耿皇頁的聰明憐俐一看,不覺令人又歎又愛。”愛娘道:“燕舅親事,是鄭母舅作媒人。二娘小影,是楚姨娘作經紀。如今兩個老人家都沒了,亦不用想鄭母舅的好酒,楚姨娘的多病。且將鄭表弟的酒量,林舅爺的病軀比較一番,真是象爺的似爺,象娘的似娘。”春畹道:“畹兒出身侍女,作了配房,又蒙抬舉,立為側室。家主母收為義女,大夫人認作兒婦。如今亦不用虛說感戴,且將耿順撫養成人,才不愧在東一所及泗國府內一場。”耿朗道:“這些往事已過不來,讚的亦不用讚,歎的亦不用歎了。且將這現在的高興快樂一番罷!”說畢,領著丹棘、青裳、性瀾、情圃先往百花廳去收拾入冬的花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