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陽和肖晴仍未回來,王冬笑道:“這倆人真是見色忘友。”紅姐哈哈一笑。繼而心想,自己與肖晴的經曆何其相似,隻不過肖晴能有一個人對她前嫌不計,心中為肖晴慶幸的同時反倒有一絲惆悵,自己何嚐不希望有一個崔陽似的人,能夠對自己不離不棄?隨即又一想,肖晴與己畢竟不同。如今的自己還能奢望些什麼呢?自己本想和林哥虛與委蛇,借其勢好好的報複一下自己的男朋友,可這五年來自己所承受難道僅僅是報複就能挽回的嗎?兩年前的確是讓那個負心人在自己跟前顏麵盡失,然而,自己的心裏就真的好受了嗎?從前的青春昭華,在半醉人間的歲月裏,隻剩下如今的濃妝豔抹,感受了燈紅酒綠,卻沒體會到幸福,摸的到床笫門幾卻哪裏有家?茫茫天地間哪裏又是歸宿呢?
紅姐的沉思被肖晴的一聲喊打破了,她才發現王冬已經走了,而自己也不知站了多久。
崔陽拉著肖晴從家裏出來,心裏充滿了喜樂。一直以來,在他“胸無大誌”的夢想裏,未來的生活就是這樣的:拉著肖晴的手,忽而開句玩笑,忽而來個惡作劇,嘻笑著,吵鬧著,走在大街或者小巷,迎朝陽,看日落。
崔陽停住腳步,回頭看著肖晴,手裏依然攥著肖晴的手,絲毫不敢放鬆。他覺得手裏抓著的就是自己的明天。肖晴覺得好笑,嘴角略揚,說道:“我們去哪?”崔陽呆呆的回答:“不知道。”肖晴終於笑了出來,心想:這個呆子啊,靈魂出竅了。又說道:“你抓得我手都出汗了。”崔陽手一哆嗦,略一鬆弛便又抓緊,嘴裏嘟囔道:“就是喜歡握著你手。”肖晴隱隱聽的明白,卻還是問道:“你說什麼?”崔陽忽然湊近肖晴的耳邊說道:“我說我就是喜歡握著你的手。”肖晴又是一樂,是嘴角也是心裏。如果說人的記憶都和魚一樣過目就忘,那算不算是一種幸運呢?盡管沒有了回憶的美好,但能夠坦然的享受現在這一刻,沒有顧忌,也沒往事的諸多牽連和羈絆,一時一刻的快樂豈不是更為純粹與真實?假如肖晴能夠忘記更多,那現在的她會不會立刻便要撲進崔陽的懷裏?這些虛構的想象,我們無從確認。
肖晴的小手在崔陽的大手裏,一扭,一翻,反而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崔陽的小拇指,朝崔陽嫣然一笑,說道:“給我講個故事聽吧。”崔陽卻被肖晴那嫣然一笑所帶來的震撼弄得心經搖曳,魂飛天外了,對肖晴的話竟衝耳未聞。肖晴再一次見到崔陽發愣,知道這呆子對自己實是癡迷到極點。用手指輕輕捅了他一下,喚道:“誒”,崔陽回過神來,“啊,怎麼了?”肖晴說道:“給我講個故事吧。”崔陽應道:“““你做好筆記了麼?”。肖晴聞言甩了甩頭發,兩人相視一笑。並肩緩緩的走著。崔陽看樣子正在醞釀該給肖晴說些什麼故事,一副沉思狀,肖晴也是如此認為的,所以並未打攪他,隻等著他想好了說給自己聽。其實崔陽心裏並非如此。他在想八年前,當肖晴坐在自己的麵前梳著馬尾辮,精靈的麵頰上還透著稚氣未脫,幹淨的臉上是精雕細琢的五官,時不時的回頭,問一句:“嘿,你幹嘛呢?”也不等崔陽回答便又轉回頭去,裝作專心聽課。崔陽便不知道是回答她還是不回答,更多的則是偷偷的捋過她的頭發,在上麵打結。因為肖晴的頭發是黑亮黑亮的,她從未染過其他的顏色,這在那個年代很少有,並且有種淡淡的雪梨花的味道,崔陽喜歡那種味道。現在想想,其實肖晴應該知道崔陽的小動作,隻是沒有聲張罷了。 後來她幹脆不再梳馬尾辮了,而是散開來披在肩上,看起來像是綢緞。崔陽那時候長得很弱小,也好生病,每個學期總會有相當的一段時間不來上課,肖晴會把筆記做得格外詳細,待崔陽回來後儼然以老師的姿態講給崔陽聽,而作為回報,崔陽會給她講故事。
兩個人的這套程序逐漸成為了固定模式,一直持續了兩年。所以才有今日倆人的此番對白。直到後來,當年輕的臉上多了一絲惆悵,當平靜的內心裏開始有了悸動,那些曾經的兩小無猜才變得複雜。崔陽期望能一直撫摸她的頭發,聞那股淡淡的雪梨花的味道,但又不僅僅滿足於此,他對肖晴的獨有的甚至自私的占有欲望讓他坐立難安。可是,褪掉稚氣的外衣,出落得晶瑩剔透的肖晴心裏,卻多了一份有女初長成的獨特煩惱。一個欲說還休,一個刻意回避,讓青梅竹馬的美好在歲月裏慢慢變淡。曾經的沒你不行也變成了不過如此。
崔陽想著這些,腳下卻絲毫未停,肖晴遲遲等不到她的故事,見他臉上陰情不斷變幻的臉色,便說道:“咱們坐這兒歇會兒吧。”崔陽聞言,便坐在一處台階上。肖晴借機抽回自己的手,崔陽一激淩,又抓住了,緊緊的握住。肖晴從崔陽剛才的複雜表情裏知道崔陽剛才並未琢磨故事,卻還是說道:“想不出來就不要想了,嗯,這裏是你學校的球場麼?”崔陽才抬起頭看著四周,剛才自己走神,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坐在足球場的看台上了。便說道:“嗯。”“你常來這裏麼?”肖晴又問。崔陽答道:“也不是,最多來過……,嗯……”崔陽本身比較喜歡籃球,所以有時間就泡在籃球場,這個偌大的足球場來的次數當真能數的過來。正在想著來過幾次,腦海裏卻突然間閃過一個畫麵,就在不久前他來過一次,崔陽仔細的看了看自己所處的位置,沒錯,那一次好像也是這節台階,也是和一個人牽過手的,隻不過那時是海桐,而現在自己手裏握著的是肖晴的手。崔陽的手心開始冒汗,他想起了海桐來。事實上,他並沒有忘記海桐這個人,就在不久前他還信誓旦旦的說去北京與她相濡以沫,朝晚相依,可是,自從他遇到了肖晴,當肖晴的遭遇於瞬間讓他心裏本就不夠堅定的怨恨變成憐惜,那棵蟄伏在厚土般記憶深處的癡戀萌芽如沐春風,奪走了崔陽所有的感情契口,蠻橫的占有了他所有的關注與關心。沉浸在肖晴的溫暖裏,他忽略了幾乎所有。如果他早一刻想到海桐,也許便不會是這般。如果他對肖晴不如此著迷,更不會有今日之崔陽。這一切,都因為那走火入魔般的癡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