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皺了皺眉頭。
而在瑤姬的話音落下的時候,整個金殿一片死寂,沒有半點聲響。
最終,天帝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好啊。十天之後,昆侖之巔,不見不散。”
瑤姬織出一叢柔軟的雲彩,將陸胥放在那雲彩之上。
然後她牽著那叢雲,慢悠悠地踱步走出了金殿,看她的模樣,竟然像是悠然閑行的少女俠客。
無人膽敢阻攔。
她一路順暢,回到了花灼跟前。
見到她毫發無損地回來,花灼不驚訝,雲中君與撫昭,也都並不驚訝。
“現在的事情都處理得差不多啦,除了他。”瑤姬微笑了一下,指了指身邊那叢雲彩上睡著的陸胥。
“他受傷了?”花灼挑起一邊眉毛。
“嗯,被耗盡了修為,”瑤姬撇了撇嘴,“可把我給心疼得。我差點沒火氣上來,掀了他那座醜不拉幾的金殿。”
花灼笑了笑:“那為什麼不呢?”
瑤姬聳了聳肩:“陸胥經不起耽擱。”
停頓了一下,瑤姬道:“去巫山吧,我希望能在某些事情之前,把我的相公給收拾得像從前那樣。他現在那麼狼狽,我瞧著心疼。”
花灼“嗯”了一聲:“走吧。”
一行人抵達了巫鹹的神宮,法術湧動,坍圮了的宮殿重新矗立起來,塵土散去,窗明幾淨,庭前的雜草也都修整完畢。
雖說這神宮並不華奢,叫人聯想不到當年那位聲名動天地的神君,但偶爾住上一住,對於雲中君而言倒也不是問題。
瑤姬挑了那間她曾挖出過酒的房間住宿下來,將陸胥放在床上,而她則坐在床邊,長久地注視著他的容顏。
一貫愛鬧愛笑的神女,竟然一言不發,那樣一坐便是一整天。
雲中君湊在窗外瞧,他們不懂得瑤姬為何如此。唯有陪伴瑤姬最長年歲的除伏微微歎息,把自己的友人一個一個地拉走了。
他說:“別看啦,你們想見一見神女哭嗎?”
到如今,還真的沒有誰見過瑤姬哭泣。
待雲中君散去,瑤姬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站了起來,微微俯下身,在陸胥的額頭上落下纏綿一吻。
那一吻比以往的任何一吻都要深情。
瑤姬的眼簾微微垂著,在她離開陸胥的時候,有什麼亮晶晶的從她的眼睛滑落,正落在陸胥的臉上。
陸胥忽然睜開了雙眼:“阿瑤。”
“是我。”瑤姬咧嘴一笑。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陸胥久久地注視著瑤姬的臉,不肯移開目光。
瑤姬坐了下來,拉過陸胥的手掌,貼近自己的唇邊吻了吻。
陸胥還是注視著她:“這裏是哪?”
瑤姬道:“巫山呀。你還記不記得,我是從哪裏開始變得很強的?”
陸胥微微皺眉,緩緩吐出兩個字:“巫山。”
“是啊,你還記得,”瑤姬笑了笑,“那你也一定知道,我便是朝雲了吧?”
陸胥點頭:“我記起了很多事情。”
瑤姬笑了笑:“那多可惜。我還希望你不要記起來呢,那些都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我和你打架,我最後還傷了你。你為了我連妖族都背叛了,可是我卻不要你,擅自叫你忘記了過去。”
陸胥道:“我心甘情願。”
瑤姬微微一怔,陸胥蹙著眉,一字一頓地說道:“那些事情,我從未怪過你。我隻比較在乎我們前生未盡的緣分。”
瑤姬撇了撇嘴,扯開話題:“你的修為散盡了,連斬仙也為了護住你的心脈而隕滅。”
陸胥道:“我不在意。我可以朝生夕死,但我不可以沒有你在我的身邊……阿瑤,前生我是如此,今生我也還是……”
“可是我在意。”瑤姬忽然出聲。
陸胥一怔。
瑤姬伸手撫摸過他的每一寸眉眼:“你呀,你是我這千百年來最最喜歡的人。你要是朝生夕死了,我會舍不得。我會難過。我希望你可以平平安安,長長久久。”
陸胥正準備說些什麼,瑤姬的手掌忽然泛起一陣光芒。
陸胥頭腦發脹,最後不免失去意識。
而瑤姬抽離出他完整的關於自己的記憶,從前生到今生,環繞著她的指尖,竟然是淡淡的粉色。
瑤姬側過臉,看著床上的陸胥,忽然笑了起來。
她笑著,一邊笑一邊將指尖纏繞著的那些記憶捏得粉碎,半點不剩。
一滴清淚滑過臉頰,瑤姬輕笑:“因為我愛你呀。”
所以才叫你忘了我,所以才不能與你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