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青鸞所料,第二日的獻舞人選中果然沒有她。
即使在一眾宮女內她容貌最為出眾,且頗賦天資,但既然皇後對她心懷芥蒂,自然也不會把這大出風頭的機會賜予她。隻是,青鸞本也有此心意,這樣一來她便不必大張旗鼓的引人注目,隻要做完自己的事便可得半天空閑。
青鸞暗自佩服自己,這幾日緊趕慢趕,她竟也縫製出了合腳舒適的棉襪。來宮中這幾年,從不懂一針一線到如今女紅出眾,她也算習得了一門手藝。倘若今後真能出宮,自己開了鋪子,倒也不愁謀生之路了。
自信妃一事後,各宮波濤暗湧,各自養精蓄銳,宮中表麵也算平靜了一段日子。眼下各自為了年祭那天能取悅皇上,主子們仍是忙得不可開交。即便有時不巧在禦花園偶遇宸妃,青鸞也隻是匆匆行個禮就避開了她,彼此之間總算相安無事。
其實依了青鸞的性子,隻要別人並不惡意針對她,她也樂得清閑自在,並不願多參與宮中糾紛。畢竟這泥潭踏了,便是越陷越深,難以自拔。
福壽宮內也因年關將至而顯得異常繁忙,宮門之前車水馬龍,大有皇城鬧市之感。絡繹不斷的無非是那送禮之人,都為了能在太後麵前獻個殷勤而絞盡腦汁。太後名義上隱退後宮,安養天年,實則仍不肯大權旁落,平素裏借著講經論學之名也與諸位臣子頗有來往,對朝廷之事了如指掌。眼下更是有機會堂而皇之地會見封王侯臣,她自然不肯斷了這條路。而群臣紛至遝來的結果便是皇後想請個安,說幾句貼心話也不得不在酉時以後。
這日好不容易得了空閑,婆媳二人終於並肩坐在福壽宮內好好敘敘近來閑事。因著並無旁人在場,太後也不特別計較禮節,隻叫皇後一同坐於榻上,她自己則在膝上攤了一張繪龍鳳呈祥的漆金後絨毯,麵上一片祥和。
“這幾日不見,你似乎消瘦了許多。”太後看了看女子一張清臒的臉龐,眼中依稀見得憐憫的神色。
皇後微微垂首,恭謙道:“孩兒近來一直協助聖上籌劃大典事宜,未能及時向姑母請安,還望姑母見諒。”
“哀家豈是那般不懂事的人。”太後淡淡一笑,麵色便柔和了許多,那股平日裏莊嚴肅穆的威懾力也化成了淺淺的笑紋,便如一位眉目慈善,再普通不過的老人家。
“你若能幫到皇上,促進夫妻感情亦是好的。”頓了頓,對著下首宮人吩咐道,“去將前些日子皇上拿到宮中的上好龍井沏了,給皇後也嚐嚐。”
話畢,立即有宮人捧著黒木紫金茶盤,上置白瓷雕花茶盅,將壺蓋輕輕一錯,頓覺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嫋嫋散出。幾片青葉如水中浮影,勾勒出的卻是那一言道不盡的古韻之風。
皇後呷了一小口,在嘴裏細細咂摸滋味。隻覺身心都放鬆了下來,便開口詢問這茶的出處。那捧著茶盅的宮女立即便伶俐地答了。皇後聞言,不禁多看了她幾眼,見她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紀,雖其貌不揚卻又頗有幾分熟悉感。皇後心中好奇,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姑母,這宮女怎麼從前未在福壽宮見著。”
“這是不久前皇上剛剛調來的新人繪雲。”太後覷了她一眼,道,“還不見過皇後。”
那女子聞言盈盈下拜,“奴婢繪雲見過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她這一抬臉,皇後便似猛然想起什麼似的,眼下一驚。“是你?”略含質問的口氣道出了她心中不快。便是因為認出了眼前之人即是那日跟在信妃身邊的貼身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