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拾叁章 不如不見 2(1 / 2)

台上的女子忽然展開笑靨,之前哀慟之意轉瞬即逝。這樣不是很好麼,不用背叛自己,不用背負那麼多人沉重的擔子。這就是上蒼為她選好的路,因延誤大典而致死罪,不是恰好可以擺脫這麵殘忍的宮牆,可以釋懷這份沒有結果的情愫麼。

就在即將放棄的一瞬,隱隱傳出了笛音。

來自台下的婉轉之聲,起初隻是微弱的聲影,之後便愈來愈強,將這片尷尬的寂靜掩於那之音下。吹奏的,可不正是那獨舞的曲調!

青鸞感到身體如同不受控製了一般跳動起來,隨著那一絲環繞耳邊的笛音,腳尖捕捉著虛無飄渺的音律不住旋轉。那音色她怎會不認得,不止一次在夢中響起,隻因了他時常以此和曲——是子臣嗬。

女子嫣然一笑,這一笑頓時令月光黯淡,宮群失色。仿若三月桃花明豔動人。是了,這原本便該是他鋪的曲,也隻有他,才能創出這人間絕音!

青鸞隻覺得君臣宮嬪都不複存在了,寂冷的天地之中隻有他,用這一曲悠調引她走向有光的地方。他為她譜曲,她便為他起舞,舞出這人間之最,舞出這一曲霓裳之舞。

獨舞在不知不覺中結束,待人們反應過來時竟是響徹雲霄的喝彩之聲。青鸞跪在舞台中央,一雙皓眸卻不安分地向台下尋找。那一襲白衣,腰間佩玉的溫潤男子究竟在哪裏。

“五弟的笛子爐火純青,比起你的古琴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臣弟謝皇上誇獎,”男子淡淡而笑,眼神卻刻意避過青鸞,“不知皇上可否看在臣的薄麵上饒過這出了紕漏之人呢。”

未見白衣,卻見身著紫色蟒袍,頭戴束發紫冠,腳蹬玄色朝靴的男子。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如刀裁,眉如墨畫,還是那般翩翩風度,明明念過千萬次,為何此時此刻在青鸞眼中,竟陌生得難以辨認。

裕臣……子臣……

原來他便是那拱手讓掉河山的王爺,原來他便是那大魏國權傾天下的砥柱。什麼琴師,什麼至交,真是騙得她好苦。這樣和自己身份相距十萬八千裏的人,不過隨意說了一句,她便癡癡的信了。怎麼忘記他同樣姓魏,忘記他若真是琴師,怎可隨意出入宮廷。

“五弟說笑了,這花蕊朕可是舍不得殺呢,董畢。”

“奴才明白。”有大內總管手垂拂塵,眼笑得眯成了一道線。他自然懂皇帝的意思,難得有他中意侍寢的人,這宮女怕是要飛上枝頭當鳳凰了。皇帝高興,眾臣心裏也多了幾分輕鬆,一時間紛紛舉杯,高呼萬歲。

天子左側那身著鳳服,以袖掩酒的女子卻是一分笑一分哀。笑得是自己培養出的宮人終於入了皇上眼,從此為鞏固後位多了籌碼。哀得是她這般大好青春,卻要為她人作嫁衣,將別的女子送給自己摯愛的夫君討歡。這一喜一愁盡融酒中,仰杯之時隻有清淚無聲滑落。

青鸞忽然對皇後有了幾分同情,愛的人明明近在咫尺卻觸摸不到,這種感覺大概是深入骨髓的痛楚吧。這宮中有太多的不願,即使天子也不能隨心所意,隻不過誰挨過去了,便是柳暗花明。

她目光冷冽地看著台下舉杯的男子,依舊是那麼從容不迫的身影。青鸞想看清他臉上究竟有幾分笑意,卻無奈自己早已模糊了眼,分不清迷離的光影中幾許是真,幾許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