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這才恍然抬頭,一縷發髻落在頸窩之上,笑靨已是生澀了幾分。恰在這時,門再度打開,仍隻是一條細縫,並沒有容人通過的意思。
那宮人手捧木盤,上麵碧綠之物分明是以翡翠打造成魚骨樣子的飾物,呈到了女子麵前。“娘娘依舊不便見人,但吩咐奴婢帶了賀禮出來。”
青鸞立時便明白過來,這魚骨本是他人咀嚼後的唾棄之物,更何況雕琢的也並不精美,通體翠綠取的正是一個“青”字,其中諷刺意味之重便是水巧這樣的丫頭也能一眼看穿。況且麵對這樣一份厚禮,青鸞還要笑著收了,表現得恭敬萬分。
“魚骨即為玉骨,娘娘取的恰是這個諧音,望小主亦能如這玉般完美無瑕。”那宮人倒是說話伶俐,一麵看著熱鬧,嘴上說辭卻是天衣無縫。她頓了頓,見青鸞接過賞賜卻仍沒有走的意思,竟不禁勾起嘴角。隻是她眉眼間隻有陰曆,而不見半分和善。
“小主也要明白自己身份,畢竟淩仙宮的玉階也非誰人想踏便踏得的。奴婢聽聞小主也是包衣出身,如今封了答應已很難得,人總要掂輕自己有幾分幾兩才好。”
“姐姐這話說得欠妥,”咄咄逼人的口氣惹得性子一向溫良如水的水巧也惱了起來,“小主好歹是新寵,是下人們的主子。姐姐固然替宸妃娘娘長了臉,卻怎見得我們小主日後風光時不會忘了您?”
這番話一出口,那宮人臉上立刻青一陣白一陣,連青鸞也不由地一驚,不敢相信這話出自水巧口中。但很多時候,下人的確極為重要,一些不符合身份的話由旁人去說,自能起到不一樣的震懾力。隻是青鸞深知宸妃不是吃素的,她並不想讓水巧替她出這個頭。
果不其然,還未等對方回上幾句,門後已響起了慵懶的聲音
“本宮還道是誰家的丫鬟如此能言善辯。”
門口的宮人一垂首,含著腰讓到了一邊。身著墨色褶裙流蘇衫,身披白絨猩猩氈的宸妃在她人攙扶下緩緩走出,身姿婉轉嫵媚,眼中不怒自威。水巧的身形明顯一震,顯然是被宸妃的威懾嚇得不輕。加上這一個氣場橫出的下馬威,饒是青鸞亦有些惶恐不安。
她見宸妃目光森冷地直視自己,忙俯身道,“嬪妾見過娘娘,娘娘金安萬福。”
“金安萬福是不敢想了,”宸妃嘴角一揚,笑得頗有幾分嘲諷之意,“連個下人也敢拂本宮的麵子,答應你又何須這麼謙謹。”
“是嬪妾教導無方……”
“既是無方便要好好教教,來人,將這不懂規矩的帶下去調教。”一聲令下,她身旁先前趾高氣昂的宮人似活絡了過來,一雙瞳仁中閃著幽幽的光,迫不及待解恨的樣子。
青鸞尚不敢在宸妃麵前有任何閃失,這樣遲疑間,水巧已被宮人扣住了胳膊,生生掐出一條紫痕。這宮女年紀不大,卻是怨氣衝天,眸子裏凝的那股狠厲足以將纖弱的水巧燃成灰燼。
在她加大腕力時,青鸞斷然出手攔在了二人麵前。她伸出的手臂白潔如蓮,腕上的玉鐲透過光閃出好看的碧色,映著青鸞精致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