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陽光大好,宮殿群上的瓦片在光下灼灼其華,流光溢彩迷了眼,讓人沒來由地生出一份欣喜。青鸞向自己殿室走去,步子卻是不慌不亂,若無其事。水巧在一旁著急,她卻依然說說笑笑,間或還摘下兩朵紅梅別在耳側。逢人隻是微笑著見禮,她人便都說新封了答應果然神氣異常。
短短的路程被她拖長了半個時辰,待她主仆二人一前一後回到華薇宮時已經過了晌午。
水巧詫異於蘇鄂並沒有避開耳目,獨自一人在偏殿等候,反而大搖大擺地站在庭院中間,端得一副極高的氣焰。其他宮人見此也不敢歇息,都垂著頭站在兩側畢恭畢敬地行禮,頗有一種即將麵臨審訊的架勢。
見青鸞回來,那錦袖白衣的女子才上前兩步,一個欠身道:“小主吉祥,小主可讓奴婢好等。”
被稱作小主的女子泠然一笑,既不回應也不還禮,而是側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水巧尚未反應過來這眨眼之間她二人怎麼都換了一副麵孔,自家小主已邁開腳步,徑直向殿內走去。
“小主請留步。”蘇鄂也不起身,隻是垂著頭道,“請問小主去了哪裏。”
“我到哪去難道還要同你打招呼?”青鸞止步,伸手撫一撫疏得規整光亮的發髻,看向蘇鄂的眼神卻極為不善。
“奴婢沒有這個權利,但是皇宮偌大,此時又是午膳時間,還請小主謹遵宮內的規矩,不要任性妄為。”
言畢,她便低著頭向裏走,立時聽得身後一片議論聲。無非是把早上的衝突誇大了若幹,說新主子盛氣淩人,不把掌事姑姑放在眼裏。再如蘇鄂被調遣服侍新人,心中不快之類。這樣一傳,仿佛二人之間當真不共戴天一般。
然而這種閑言碎語正是她二人求之不得的,否則周旋在後宮中,又要防著皇後的猜疑,實在頗為勞累。
青鸞嘴角揚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如碧月蕩過臉頰。宮人大多畏忌閑言,卻又偏偏在意她人所說,皇後亦是如此。這樣傳下去,最好揚得風風雨雨,倒是替她免了許多麻煩呢。
“小主真是糊塗。”前腳剛踏進偏殿,蘇鄂便劈頭一句,“小主好歹也是皇後一手扶持,怎敢這麼快就倒戈向淩仙宮那種地方同邢主子扯上關係呢。難道不知這宮中密布眼線,小主前兒個進去,稍後便有密報呈到了朝鳳宮麼。”
青鸞也不回應,隻是親自給麵前之人斟了茶,請她坐下。見蘇鄂並不領情,這才堆笑道:“姑姑莫急,那皇後娘娘什麼反應?”
“自是勃然大怒。您若是識趣還是快快去請罪吧。”
頭一次見她如此惱怒,青鸞反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這一去,朝鳳宮的種種反應她並非預料不到,隻是沒想到皇後貴為一國之母,性子竟也如此急躁,這麼快便自己暴露出了居心,著實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