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青鸞知道,對於這份情,她怕是今生今世都無以為報。
“湯快涼了,嬪妾先伺候皇上喝下吧。”
“你在朕麵前,不必這樣拘束。朕寧願被你視作夫君,而非君上……”他的動作還停留在青鸞將手抽走的一瞬,卻似渾然不覺一般,聲音輕緩道。
青鸞張了張嘴,有一瞬間幾乎想脫口喚他夫君,然而終是不能。這一聲夫君如此吃力,如此困難。她給不了眼前這個人想要的,又怎能忍心讓他再痛苦一次。更何況此時此刻,她腦子裏竟隻有子臣滿滿的身影。也許是他兄弟二人太過相像,若非聖上眼底的清苦,她幾乎分辨不清。
“算了。朕不願勉強你。”
“皇上……”
“過些日子便到太後壽辰了,這幾日兩江水災又弄的朕焦頭爛額。”他見青鸞不再說話,便無事般坐回龍椅上,點著一本剛剛批紅的折子歎道,“今年春天來得早,冰雪一融便生出了這樣的事端。百姓本就因連年戰亂窮困潦倒,這樣一來更是民不聊生。”
“回暖本是件叫人歡喜的事,卻不想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過幾日朕便和皇後去壽隆寺祈福,也希望此番借太後生辰能多少衝衝喜。”
青鸞見他連日辛苦,臉頰都消瘦不少,想他年紀尚淺,又屢屢遇事,先是內外夾擊的戰亂,又遇天災,更何況今時今日,仍是有地方勢力在蠢蠢欲動。他雖性格頗有些執拗,卻仍不失為一代明君。隻消再過幾年,掙開太後這根鎖鏈,定會大有作為。
“在想什麼。”
忽一抬眼,見他目光正柔和,方笑道:“嬪妾隻是在想,如何辦好壽宴讓太後老人家高興高興。”
“鸞兒,朕與太後之間其實……”
“皇上孝心,盡人皆知。”女子眼瞼微垂,盈盈下拜,“這幾日皇上勞苦,嬪妾便不多叨擾了。適才皇後娘娘說有事吩咐,嬪妾先行一步了。”
天子停筆凝視,卻見她低垂著頭,恭謙卑和。有悲傷之意瞬間拂過男子臉頰,然他終是擺了擺手,任由她去。
殿內香爐紫煙騰升,嫋嫋薄霧無聲地蠶食著寂寥的空氣。狼毫筆走龍蛇,一筆一劃都勾勒著這個天下嶄新的模樣。他入神於奏章之中,卻不知何時案下已跪了一人,身姿挺拔,巍然不動。
天子點了點墨,卻並未抬頭。聲音生冷而不似方才。“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