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見天子麵露不快,便不再追究。命人將太醫院幾位德高望重的太醫從外請了進來,眾人又是一番行禮,這才紛紛落座。
賢妃見此情景,怎會不明白皇後意欲何為。隻是臉色一白,回身向著上首之人道:“皇後娘娘這是……”
“本宮負責妹妹這一胎的安全,為皇嗣著想,不敢有絲毫大意。近日卻聽聞妹妹身體狀況不佳,便特意請了資曆最深的太醫來為妹妹安胎,也使眾姐妹不必過於擔心。”
皇後一番話雖說的圓滑,於賢妃而言卻如一把鋒利的匕首直刺胸膛。她緊緊握著怡霜的手,額上已滿是汗漬。一想到這欺君滅門的罪名,她便幾欲昏厥過去。然而長久以來皇後都對自己不聞不問,哪裏想得到會有今天這般飛來橫禍。
“娘娘一番心意臣妾不勝感激。隻是,隻是……”賢妃迅速環視一圈,聲音愈發失了底氣,“隻是平日裏都是安大人來為臣妾請脈,今日不敢再勞煩諸位大臣。”
“妹妹尚還不知麼。”皇後似早有預料一般,笑得風輕雲淡,“安大人一早便辭了太醫一職回鄉了。說來也怪,這已經是五天前的事了,莫不成妹妹五天都沒有讓人請脈?”
那時正值月信來潮,她自然無需人前來請脈。看來皇後此番並非突然到訪,她急切地需要複寵,需要立下功績,終於要拿自己開刀了。一旁已有太醫跪上前來,隻等把脈。賢妃此時哪裏顧得上眾人目光,慌忙看向怡霜。一宮上下的性命此時此刻都掌於自己手中,一旦事情敗露,必會誅連九族。
“皇上明鑒!”怡霜突然跪到殿中央,“懷孕之時有點不適也是人之常情。隻是若皇後真心疼娘娘,隻待娘娘情緒好轉時再派太醫來便是。何故如此興師動眾,憑白給賢妃娘娘這些難堪。”
皇後聞言眉心微蹙,已是不悅道:“你這是什麼話。本宮亦是擔心你家主子才如此費力,怎麼說的好像是本宮刻意為難她一樣。”
事到此時,天子終於看清一些眉目。一時間隻覺得後宮紛擾不斷,煩躁無比,不耐煩道:“皇後,你又在耍什麼花樣。”
這句話如同利劍穿心,讓秦素月怔怔地立在原地。
從前就算她犯下什麼樣的過錯,身為夫君的裕灝也從不會當眾說出這樣的話來。雖然她也知道二人從不曾真正有過夫妻恩愛的場景,但在外人看來,帝後卻如天作之合。剛進宮的妃嬪們不知有多少欣羨於她。倘使一直如此,她還能自欺欺人的活下去。
然而此時,一場夢終究落空,想自己還費盡心思的求得天子那可憐的關愛。這個被她稱作夫君的人不但不曾相信自己,反而當著眾人麵前讓她丟盡顏麵。她心中那麼痛,甚至能聽到宸妃的竊笑,能看到眾妃嬪憐憫的眼神。實在,已經無力偽裝下去了。
多年積累的忿恨如破堤之洪,身形嬌小的女子陡然站起,一字一頓道:“耍花樣?難道臣妾多年來治理後宮,孝敬太後,最後竟落得皇上如此評價麼?臣妾在皇上眼中當真如此不堪!即使臣妾真有何不軌之心,列位太醫在此,當著六宮的麵,臣妾又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