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佰零壹章 禍行不斷 1(1 / 2)

夜裏忽然起了風,新生的枝葉掃過窗欞,發出沙沙的沉悶聲響。樹影仿若一瞬間生了靈性,交織穿插在密匝匝的瓦簷下,將成片的陰霾附在華薇宮的青瓦琉璃之下。

這一晚注定是不寧靜的。亥時才剛過一刻,便落下細密的雨珠。吧嗒吧嗒砸在瓦礫上,肆意地吞吐著晚春最後的寒意。從方才入夜起,昭貴嬪便一直睡得不安穩,這會終於披衣起身,靜靜立於窗前。

有侍女聞聲而入,見此情景忙掌了燈來。屋內雖不明亮,卻足以見一方空間。她驚詫的發現,平日端莊嫻靜的主子,此刻眼中竟滿是淒迷之意。

“娘娘……可是這雨聲,驚著娘娘了?”

昭貴嬪緩緩轉身,嘴角卻啜著一絲苦笑:“說什麼驚不驚著的,這些年來不是早慣了。”

侍女一時語塞,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本宮本以為,一個人久了便會心止如水。從前皇上徹夜留宿淩仙宮,也不覺如此難安。而如今,自己的夫君隻有一廊之隔,著實不能安寢。”

“話雖如此,皇上與娘娘相敬如賓,卻也羨煞旁人。”

“世上沒有哪個女子,願同枕邊人以禮相待的。”昭貴嬪長歎一聲,眼神不覺黯淡下來。“如若可以,我倒寧願做那個人。即使與皇上恩斷義絕,卻仍在他心中霸有不可代替的地位。”

侍女的手徒然一抖,險些碰滅了燭火。“娘娘萬不要再說這等話了。”

昭貴嬪卻不再作聲。雨霧迷茫的窗外,依舊能隱約見到其他香閣未熄滅的光火。不知為何,這等被黑暗吞噬殆盡的殘燭竟讓她心中寬慰許多。唇邊如空花月影般的笑也愈發分明起來。

“看來這宮中難以安枕的不止本宮一人呢。”

她揚手作罷,之前的愁緒卻已被另一種情感所取代。仿佛是暗夜中伸出的一隻無形的手,牢牢扼住了女子們命運的咽喉。

“現在還不是時候,我還需忍。這宮中唯有沉得住氣的人,才能笑到最後。”

翌日清晨,雨仍未停歇。一早不見太陽,天色沉得怕人。

天子昨夜留宿流月閣,此時方著裝完畢。青鸞取了雙龍燙金長披罩在男子身上,蹲下身來細細為他撫平上麵的皺紋。“今日涼了些,多穿一件為好。”

“還是你心細。”雖不見陽光,卻似乎並不影響天子的心情。“說來也怪,朕每一見到你,便會覺得格外輕鬆。”

“皇上這是逗嬪妾笑呢。”青鸞剛一起身,手便被捉住。她順勢望向裕灝略顯疲倦的臉龐,竟是到了這種時候,才真心覺出他眉目間的冷毅俊秀來。

院子裏一陣喧鬧聲,一掃房內迷離的氣氛。青鸞便就勢推了門出來,遞上一把十二骨的油紙小傘。假意向白羽一眾嗔道:“怎麼大清早的就如此不得安寧。”

“奴婢見過皇上,湘嬪小主。”蘇鄂忙率下人前來問安,“都是歸鹿毛手毛腳,把娘娘的蝶紋繪雲衣弄上了雨水。方才奴婢正在訓斥她呢。”

但見歸鹿手上碰一紅木托盤,正一臉委屈地垂著頭。那件錦衣青鸞本喜歡得緊,也難怪蘇鄂會發些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