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何嚐不是。”青鸞煨了把燒的有些弱了的暖爐火,回身看她,“這宮裏哪還有個清靜地方,好在重涎宮現下隻你一人住著。”
那女子見妝台上散落了些發飾,便起身拿在手中細細賞玩,仿佛是想起了什麼,驚奇道:“要說今日真嚇了我一跳,皇後娘娘一向視姐姐為眼中釘,竟也肯將那上好的紅瑪瑙賞給了姐姐,隻怕祥貴嬪又要吃心了。”
“她的手釧自然比我的好些。”青鸞一把拔了頭上朱釵,那丁點的鮮紅映在她眼底卻如血色一般看的人觸目驚心,“我剛回來,皇後總要做些樣子的。怕隻怕,她另有心思。”
本一心喝湯的女子聽她此言忽而抬起臉龐,清晨的微光打在她削瘦的臉頰上,映著一種如夢似幻的美:“皇後賞的東西……總不能吧。”
“許是我多心了,但若不驗明,我總也不安。”然而誠如寧貴嬪所言,畢竟是皇後欽賜,於是她隻吩咐了蘇鄂,“你去請方大人來,就說替我開劑安神藥。”
蘇鄂心領神會,不多時便見她引著方海山打簾而入。太醫見寧貴嬪亦在,先是不失規矩地行了一正禮:“貴嬪娘娘吉祥。”繼而才轉身問候青鸞:“小主別來無恙。”
寧貴嬪見他對青鸞並非戰戰兢兢,便知二人必已是熟識,遂放下心來。青鸞也不多言,隻命人遞上釵子道:“有一物想請大人幫忙看看。”
方海山雙手接過朱釵,於手中細細分辨,見並無異樣,複以舌尖輕舐,然而隻是沾了一小口,他便慌忙吐出。青鸞見他如此便知不妙,霍然起身低沉道:“有何不妥。”
他也不急於回答,隻以微帶疑惑的聲音詢問道:“敢問小主此物從何而來。”
隻覺心底卷著一襲震驚的恨意突突地衝著天靈蓋,青鸞也不欲隱瞞。“是皇後所賜。”
“既是如此,無論哪位太醫見了都會告知小主,此物並無不妥。”
青鸞心中愈發分明了。“你隻告訴我,它是什麼。”
“這隻簪子淬了朱砂染就的漆紅。”方海山斂衣而拜,神色莊重,“《藥性論》有雲,丹砂君,清鎮少陰君火之藥。安定神明,精氣自固。然而書中又言:其有大毒,若經伏火及一切烹煉,則毒等砒,硵,服之必斃。一味藥,治命亦或致命,全取決於用藥人。”
“皇後居心之毒!”青鸞目染猩紅,令人望之生畏,“我日日戴它於發髻之上,那毒便會通過皮發滲入五髒六腑之中,好好的身子,便也就神不知鬼不覺的成了空皮囊。”
寧貴嬪亦是麵露驚詫,猛然間低呼道:“那祥貴嬪的手釧上鬥大的瑪瑙珠子,藥性比之姐姐豈非多了數倍有餘!”
青鸞緩緩坐下,一汪笑意愈發凝成了冷笑:“那女子桀驁不馴,若再有了身子,皇後亦鎮壓不住,她怎能不用夠十足十的藥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