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貳拾柒章 借刀殺人 4(2 / 2)

車行飛快,然行至大獄之前仍是夜色已深。青鸞並不多話,當下便急忙向裏走。之前早就派人傳命過宮中要來貴人相送,獄使見她二人如此裝扮自也不敢多問,隻一壁引著到了最幽深的牢房。

她雖一早便知道獄中永遠是暗無天日的,但初次親臨這樣的地方,仍不自已地感到一股潮濕和陰冷。蘇鄂見她緊蹙眉頭,忙上前為女子緊了緊身上披風道:“小主不必勉強……”

青鸞揮手止住,隻是越往裏走便愈讓人無法忍受。獄卒犯人身上長年累月不見光的腥臭從四麵八方撲鼻而來,叫人無處可遁,呼吸艱難。灰黑的石壁上到處可見血跡斑駁,有人含冤而寫的血書被風幹在苔痕彌補的牆壁之上,然而無權無勢的人臨到死也不過卑微如螻蟻般。死了不知多久的屍骨正被人拾弄稻草一般抬出,她方入獄時還能聽到喊屈的叫聲,然而到了此處,卻連一絲人息都感覺不到。

有莫名的絕望籠罩著青鸞,她加快腳步複又走了一段路,獄卒才停住腳,對著正前方漆黑牢房中的人大聲喝道:“宮中來人了!”

便見一襲灰白中衣裹身的少年,有些固執般的背對牢門而坐。本如玉一般美好的少年,如今卻已瘦骨嶙峋,負傷累累。然而他那直直挺立的後脊,仿佛仍不肯屈就一般,恍然間竟讓人覺得這是一枝開在黑暗中傲骨錚錚的冬梅。

他貴為親王,自幼錦衣玉食,怎能忍受這樣的淩辱與折磨。區區獄卒尚敢居高臨下地對他頤指氣使,若非意誌堅定之人,恐怕早便輕生了。本該是這樣韶華的光景,何以要忍受這般重負。青鸞念及過去種種,鼻翼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那獄卒連喝三遍,才聽到少年不無淒涼地嘲諷道:“如今我這殘軀,怎好汙了宮中貴人的眼。”

青鸞清了清嗓音,緩緩道:“王爺竟不肯給鸞一個相送的機會了麼。”

這才見他詫異地轉過身,似是難以置信般:“小主……你怎會來此地方。”

青鸞屏退下人,方鄭重屈膝行禮:“嬪妾見過十三王爺,王爺安好。”

“羽晟如今隻是一介草民,該向小主行禮才是。”那少年見是青鸞,麵色微有緩和,然而目光中透出的陰沉悲哀之意仍是讓人無故覺得心傷,“小主犯險來此相送,實在是不值得。”

話已說至如此,畢竟不好再以王爺相稱徒惹他傷心,青鸞於是徐徐起身,懇切道:“我與你畢竟相知一場,昔日也受過你的照拂。從此以後天涯之別,我也隻能做到這裏了。”

“羽晟知道小主向皇上求情流放我,才保住了我一條命。司馬大人他們誤會您了,然而羽晟心中清楚,若非小主表麵上做的這樣決絕,皇上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他心中定是厭惡裕灝至極,才會連一個皇兄都不肯相稱,即使此生無緣再與那名君王相見,也不肯對他多問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