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衍明白她話中深意,當下亦是頗有感慨。恰逢這會為順常在診治的太醫出來,見她二人都在,不覺一驚。玉衍問了幾句,他卻隻答常在剛剛恢複平靜,此刻已經睡下了,至於其他還需要細細觀察些時日。玉衍亦不願與他過多周旋,隻遣人送走太醫。如此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才見方海山滿頭大汗的趕到。
寧貴嬪見到他時便暗暗舒了口氣,隻道:“大人診治後,請務必無所忌諱地說出來。”
方海山醫術本就不遜色於他人,加之順常在的跡象也已不甚明顯,不過一柱香的時間,他已從屋內出來。寧貴嬪早已命人看了茶,此刻隻待他一句真話。卻不料他卻似有所顧慮,一連問了許多順常在的近況,才徐徐開口道:“不瞞貴嬪,順小主的胎象確實不太好。之前為她診治的太醫應也是看出了胎象不保的端倪,這才連下了幾副重藥拖延時間。”
“可常在的胎一直是安穩的,她出現這些症狀也不過是近幾日的事。”
“依臣看可未必。”方海山一言中的,話中頗有些深長的意味,“胎象究竟如何,沒有人能比順小主更清楚。至於小主為何不說,那便不是臣所能揣測的了。”
寧貴嬪何等聰慧,怎會不知他話中有話。順常在的地位與恩寵皆是由這意外的一胎所得,恐怕當初她便是一早察覺了自己的不適,才會迫切地需要一個名分。若是驟然提及此胎無望,她失去的怕就不僅僅是一個還未完全成型的嬰孩那般簡單的了。
當下隻聽寧貴嬪清冷冷道:“本宮要大人一句實話,這一胎究竟還能否保得住。”
“若強行用藥,拖到七八個月待她小產也並非不可。隻是如此一來,小主的身子怕是也要油盡燈枯了。”方海山頓一頓,依舊是恭謙的姿態,“換言之,便看宮裏是保人還是保胎了。”
方海山話音方落,便聽身後傳來一陣虛弱的輕咳聲。原不知何時,順常在已披衣起身來到了外殿。她病中臉色青白,又隻著了件荼白的青梅花瓣串珠長裙,青絲無拘無束地鬆散下來,整個人有種羸弱之美。
他三人見這女子不知站了多久,皆麵有訝然之色。然而順常在卻仿佛不以為意似的,隻淡淡道:“我想問大人,我腹中孩兒是男是女。”
方海山不意她會這樣問,遲疑了片刻終是如實道:“回小主,是位帝姬。”
“那便好。”她恬然微染,然而目中銀光一現,一雙細長柳眉已然緊蹙成團。順常在一抖衣裙,鄭重而拜,麵色籠了一層難以言喻的陰霾,“那麼便請大人舍棄女嬰,務必保住我這身子。”
她這句話的分量太重,驚得寧貴嬪霍然起身,抑製不住怒意道:“那是你親生骨肉,你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