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是不孕之身,”裕灝輕歎一口氣,似是不願多想往事一般,“朕便給她一品夫人之位吧。這下你可滿意?”
玉衍偏頭靜思少許,方才靜靜一笑:“既是如此,皇上也憐惜憐惜新人妹妹們吧,別叫她們初進後宮便胡思亂想。”
天子麵有無奈之色,隻伸手刮了刮她鼻翼道:“朕一切都依你,你總不能再鬧了吧。”
窗外天高雲淡,透進高而廣的木軒內,是一室陽光。裕灝淡金的龍袍暈在一捧光中,仿若是融化了那赤螭雲龍的霸道之意,唯有漣漣柔情。相依相擁,本該是戀人間最美好的姿態。彼時,他俊逸灑脫,她美如夕顏,一切皆如詩中所載。然而,隻因為這裏是後宮,便連這樣的美好都要被覆於一層陰翳之下。她的心裏不僅僅是感動,更有一份算計蟄伏其中。玉衍的笑,無論有多美,終是回不去那年冬雪紛飛,她打開柴扉那一瞬的純真與美好了。
此事不脛而走,玉衍賢良之名一時在朝野大盛。先前執意反對天子冊封的一眾人臣也再無非議,便連司馬忠亦讚許玉衍識得大體,堪為表率。
宬和十二年秋,灝帝大封後宮。冊北宮氏卿為二品淑儀,賜居景安宮。賢妃宋氏為一品雲屏夫人,寧貴嬪羅氏冊封為從二品淑媛,昭貴嬪江氏晉為正三品修容,靈貴人羅氏冊封側五品德姬,慶貴人為順儀,麗常在為麗嬪,其餘眾人皆得賞賜若幹。
冊封那日,剛過了四更天,翎璽堂便已是人來人往,碌碌一團。蘇鄂服侍玉衍梳洗後,負責為她梳發髻的嬤嬤早已候在門外。據說太後當年冊封時她便隨同服侍過,因此梳發的技藝在後宮也是屈指可數之人。
那嬤嬤端莊施了一個分毫不差的大禮,才上前為她分梳發髻。玉衍的青絲濃而密,散下之時如黑瀑一般垂到腰際,與白雪一般的膚色正成對比,愈發顯得她清秀之色。那嬤嬤為她精心打理長發,一邊道:“老奴聞得娘娘盛寵,那新建的景安宮竟與從前阿房宮之製不相上下,殊華殿更是堪比椒房殿,華美無比。皇上隻許娘娘一人居住,可見娘娘的獨一無二。”
玉衍本就對她的手藝極為讚歎,如此一來愈發欣然道:“能得嬤嬤親自服侍才是本宮之幸。”
九鬟髻既成,當真叫人讚不絕口。整個發環以紅珊瑚鑲碧璽花鈿托起,但見烏發外一圈華彩流動。簪釵則為一對銀釵鏤花長簪,繞過壓發的白玉石蝙蝠,可見一十二支青金石點綴的累絲朱紅瑪瑙景福步搖,鑲著串米珠的流蘇垂於額前,經光一打,唯有灼灼光華。如此還嫌不夠富麗一般,發髻間又以粉白小骨朵櫻花墜兒別於其中,應和著耳邊鬆石葫蘆花的靚麗色澤,整個人如被光環籠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