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即過之時,便連終日埋頭於如姩身上的德貴嬪也發現了瑾皇妃與天子之間的不和。
彼時春寒料峭,宮人們尚未褪去身上厚重的棉服,白沁園裏的紅梅卻依舊盛開如雲蒸霞蔚。花蕊瑩白,遠望如點在烈火之中的傲雪,襯得本清冷的園子也多了幾分生機。玉衍與她在園中偶遇,那女子一麵注視著裹成一團的小小如姩在園中奔跑的身影,一麵緩緩道:“臣妾雖不知皇上與皇妃從前的恩愛光景,但想來也不會三五日都不見上一麵。臣妾聽說待過了驚蟄,便要選秀?”
那是裕灝公然展示出自己於皇妃不滿的開端——他應瑾皇妃提議,決意廣羅天下體貌端莊的女子充斥後宮。從前他尚與那女子舉案齊眉之時,在長達五年的時間裏都不曾有過隆重的大選。
玉衍托住一直紅梅輕嗅,隻是風輕雲淡般應道:“那又如何,她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看這後宮之內有誰敢對她放肆。”
“那是因為沒人能摸得清她的底細。”德貴嬪說著,俯身為如姩仔細擦拭額角的汗珠,動作輕柔的如對待一件傳世珍寶。她抬頭時,見玉衍正望著紅梅出神,一時笑道:“臣妾記得娘娘從前是喜歡白梅的。”
“那是從前。”玉衍收回目光,清冷冷地看著麵前之人,“從前本宮以為,白梅之淨是這世上最純潔的美,然而之後才發現,這世上並沒有什麼是完美無瑕的。若不能從始至終純淨如初,倒不如一開始便如紅梅一樣開的轟轟烈烈。”
德貴嬪扶一扶紫耀石的發冠,笑容溫婉:“這話臣妾雖不很明白,然而娘娘不像是在說花,倒像是說人。”
玉衍垂眸笑道:“妹妹多慮了。早上本宮進出禦書房,皇上似乎心情很好,妹妹可不帶著如姩前去問安?”
那女子臉上立時便顯出大喜之色,一把抱起雪地上的公主道:“這宮裏如今也就娘娘想著我母女二人了。臣妾雖無德無能,卻也總想著回報娘娘恩德。”
玉衍見她似是有話要說,遂靜默不言。
“這選秀向來是後宮一等一的大事,能選進幾個貼心的姐妹於臣妾們來說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娘娘若是放心,此事便交由臣妾安排。”
“你經手的事,本宮自然放心。”玉衍盈盈一笑,並不多言。即便德貴嬪不提,她也早做好了萬全準備。眼下正是緊要關頭,怎能容新人興風作浪。且自瑾皇妃回宮後,司馬忠的立場也是漂浮不定。他從前便敬佩瑾皇妃巾幗氣節,即使收下玉衍為義女也仍不完全信任她。如今後宮之內景貴妃與瑾皇妃劍拔弩張他人盡知,前朝有個風吹草動也是在所難免。司馬忠這棵一直被玉衍倚仗的大樹不知何時便會倒戈他人,因此她必須盡快籠絡自己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