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妃腳步發沉,走的也不快。途徑向陽亭,一眼便望見有粉裙女子臥坐其中,顧盼神飛。那人妝容顯然是下了功夫的,坐在亭子裏又有些神思不定,昭妃在後宮浸染多年,怎會看不出她是買通皇上行蹤,故意選在此地的。隻是皇帝今日已無心前來,她這般打算,也不過是枉費心機了。
本是同命相連,昭妃已不打算過多為難。然而她剛要就此通過,便見采淩壓低了聲音道:“那一位就是薊答應。”
她之前也有所耳聞,薊答應女紅技藝精湛,也曾受過皇帝讚賞,隻可惜自那之後她便一直無緣到禦前伺候,故而心急如焚。昭妃想著反正閑來無事,不如會會她這身負絕技的女子,便邁步向涼亭走去。
薊氏聞得動靜慌忙起身,卻見來人不是皇上,眼中立時難掩失落之意,隻是訕訕地行了宮禮:“嬪妾薊氏見過娘娘。”
采淩見她似是不識得來人身份,便道:“這位是昭妃娘娘。”
“昭妃?”薊氏微微一怔,正懷疑自己聽錯了名號,卻見昭妃已然坐到了石桌前。那桌上擺著幾枚做工精細的手帕,圖繡皆是當前最為應景的花鳥魚蟲,那段子觸手生涼,繡活亦是令人叫絕,一針一線緊湊有致,幾乎尋不到針腳。昭妃不自覺地蘊了一份笑意,抬眼看她:“妹妹果然好手藝,怨不得皇上時常和本宮提起你。”
薊氏見她說話平和,並不像刁鑽之人,這才放鬆了緊繃的神經,揚了揚纖纖玉手道:“嬪妾怎敢在娘娘麵前班門弄斧,本想著哪日一定請娘娘指導一番呢。”雖是這樣說著,麵上卻見一抹得意之色。她也知昭妃善於女紅,隻不過並不得寵,心裏難免有幾分輕視。她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麵前身臨妃位之人,目光卻停在了昭妃腰間所懸的荷包之上:“這是娘娘所繡的紅梅映雪?”
昭妃見她識得此圖,麵上笑意更如春風拂麵:“小小伎倆,本不足為奇。”
“娘娘手藝,嬪妾自歎弗如,隻是……”
見她戛然而止,昭妃不覺凝神,“隻是?”
“隻是在嬪妾進宮之時,紅梅映雪早已不再時興。”薊氏用帕子掩了掩嘴角,雙眼笑如彎月,“不過娘娘畢竟是上了年紀,喜歡這樣的圖樣也不稀奇。”
“放肆!”采淩見她出言不遜,不禁怒斥出聲。
然而薊氏聞言隻是毫無表情地略她一眼,臉上不悅道:“不懂規矩的東西,我與你家主子說話,也有你多嘴的份。”她說罷回過頭來,連連賠笑道,“娘娘可別吃心,嬪妾並非暗諷您年歲已高,隻是這樣缺乏生氣的刺繡,怪不得難入皇上尊眼呢。”
昭妃一雙剪水秋眸裏蕩著盈盈笑意,仿佛全然不在意薊氏話中挑釁之意一般:“那依妹妹高見,什麼樣的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