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捌章 大局已定 3(1 / 2)

“子臣,他定是被當成亂臣賊子了。他並非按兵不動,他隻是想來帶我走。”淤積已久的委屈無可遏製地化作眼淚奔湧而出,她伏在蘇鄂肩頭,泣不成聲。“是我害了他,我害了子臣!”

蘇鄂亦是神色悲離,她輕輕為女子遞上一方手帕,聲音清淺。“娘娘心中難過奴婢知道,然而皇上大戰初捷,娘娘怎能在此時哭出聲來。”

“我明白。”玉衍無聲嗚咽著,試圖將頭深深埋在雙膝之間。便是在這一刻,她恍然覺得,自己的貴妃地位甚至還不如一粒塵芥,塵芥尚可隨心禦風而去,飄離這天圓地方的牢籠,然而她卻不能。

“你總勸我不要哀慟,無論是第一次侍寢之後,還是長姐去時,甚至我被人拋棄,胎死腹中……可是蘇鄂,人非草木,難過之時還是會止不住流淚啊。”

“娘娘當然可以哭。”蘇鄂眼底沉澱著深深的憐惜之意,“隻是莫要忘了自己因何而哭。”

玉衍此時便如同一株綻在風中的花,那細而軟的心蕊隨著寒風身不由已地搖曳,隨時都會散落在地一般。然而,她卻不能倒下。這一夜過後,她依舊會華服盛裝出現在她人麵前,固守著一貫的高傲姿態,她是景貴妃,是皇帝深信之人——盡管那一顆心早已千瘡百孔,支離破碎。

幾日之後,與莊賢王親近之人被一一收監。而對於自幼養在宮中的菏澤公主,玉衍雖有心相助,隻是裕灝鐵定心思要斬草除根,不許旁人有一句微詞,她也隻得訕訕作罷。

這一日入夜,玉衍剛剛從禦書房回到宮中,小福子便伏著身子迎上前道:“娘娘,嘉親王側妃正候在後院裏,非要見您不可,您看……”

“姼嬑?”玉衍心頭一驚,緊走了幾步看向窗外。下了一整日的大雪此刻仍未停歇,洋洋灑灑之間,天地皆是白茫茫一片。便在這雪霧之中,有女子身著素色長袍,披散著長發,跪於景安宮冰冷的石磚之上。玉衍雖不知她獨自一人是如何從封地來到帝都的,然而見她這般固執地守在寒夜之中,一時心有不忍,遂向小福子道:“可有人看見她進來了。”

“奴才怕惹人嫌,故才讓她從後殿進來。側王妃進宮時用的也是皇上賜下的腰牌,她這幅打扮,怕是不會有人認得出。”

玉衍聞言抬了抬臉,“讓她進來吧,悄悄的。”

她最後一次見到這女子時已是兩年前了,自裕臣從邊疆回來後,便極少進宮,隻是固守在自己的封地之上。玉衍總以為他此番歸來,終能與戀人長相廝守,這兩年來亦該是美滿和睦的。然而見到姼嬑之時,竟不禁露出詫異之色。

那女子比從前清瘦了許多,弱小的身軀被裹在碩大的袍子中,顯得更加弱不禁風。許是在雪地裏跪得久了,她長眉之上都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姼嬑一向平和的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惶恐,六神無主的她再不具當年的靈動之氣。玉衍雖讓她進了屋子,她卻顫抖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火爐裏劈啪跳著火星,殿內溫暖如春,那女子身上的冰雪很快便融成了雪水,打濕了她額前的發際。玉衍起身,親手為她罩了件妃色串銀線繡碧荷的披肩,她的手剛一觸及到姼嬑,那女子便猛然一震,順勢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