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後。

許師傅仍在捅下水道。

姨媽提著一個生日蛋糕上。

姨媽小許師傅,又在捅哩,咋三天兩頭的堵?

許師傅人越來越多,管子太細,再加上管道布局又不合理,能不堵嗎?今天誰過生日?

姨媽是雪梅。過去她媽老張羅哩。

許師傅你這個當姨媽的也真夠費心了,四年了,三天兩頭地來看他們。

姨媽我倒費啥心,這幾年可苦了雪梅了。哎,人呢?

許師傅雪梅買菜去了,喬大伯在屋裏丟盹呢。

姨媽向房內走去。

許師傅鑽進下水道。

芳芳心事重重地上。

姨媽芳芳。

芳芳姨媽。

姨媽我娃咋了?

芳芳沒咋……

姨媽沒咋……咋蔫不出溜的?芳芳,有啥心事還不能給姨媽說?

芳芳姨媽,沒有啥……

姨媽芳芳到底大了,心思還這麼深的,你不說姨媽也就不問了。哎,你大姐今天把生日一過,可就二十三了,溫欣大學也畢業了,搞不好他們的婚事很快就會有眉目,你大姐一走,家裏這一攤子可就撂給我娃你了噢。

芳芳(終於憋不住地)姨媽!

(唱)我明白肩上這責任,

也知道大姐該嫁人。

隻是有把穿心刃,

左攔右擋紮透心。

姨媽(白)啥事嗎,還包得這嚴的?

芳芳(唱)溫州裁縫薑小敏,

姨媽(白)啥,開裁縫鋪?你看你這娃……

芳芳(唱)他胸有大誌人超群。

辦廠意欲闖深圳,

非帶走這片西部的雲。

姨媽好娃呀,你叫姨媽咋說你嘛!咱且不說人家裁縫高低貴賤,就說你大姐連大學都沒上,頂替你媽當工人,一月掙三十八塊五,辛辛苦苦把這個家撐持了四年,熬也該熬到“解放區”了吧?沒想到你咋斜插出這一杠子。哎,我看你都咋對你大姐張口呀!

芳芳姨媽……

芳芳哭著向房內跑去。

姨媽追進。

已經變得有一種家庭婦女感的喬雪梅,一手拿著一個小彈簧秤,一手提著一籃菜上。

喬雪梅(唱)黃瓜長,豆角扁,

冬瓜茄子兩頭圓。

清早去買價難砍,

過了中午半價端。

南邊菜市人和善,

斤斤秤杆翹上天。

北邊肉市人凶悍,

半斤就短一兩三。

那刀光還撲閃閃,

那人的眼光綠如藍。

(白)哎喲媽呀,嚇死人了!

許師傅從下水道裏冒出。

許師傅咋了?

雪梅那個賣豬肉的,凶的就跟賣人肉的一樣,出氣都一股血腥味兒。

許師傅嘿嘿,賣肉的都這神氣,一提砍刀眼珠子就發紅,職業病嘛。

喬雪梅把菜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掏出一把揉皺的錢,用小計算器算起賬來。

喬雪梅(嘴裏念念有詞地)黃瓜一角八,豆角兩角二,蔥一角四,肉六兩半,給婷婷買高考複習資料五塊六……哎喲,這錢咋不對呀?

許師傅差多少?

喬雪梅(又算一遍)整整差一塊呢。

許師傅(停下手中的活)再看看。

喬雪梅將身上所有口袋都翻出來,仍不見那一塊錢。

喬雪梅八成是剛才和那個賣肉的拌嘴時把賬搞混了,我找他去。